而杨芙,只是垂着眼睫静静站在紫檀透雕旁,似乎并不关心这一切。
打到十板,戒尺上已沾了血迹,楚莞哀哀哭泣,好不凄惨。
杨老太太在心里叹声气,对楚莞,她一向是偏疼的。
这自然不全是长辈对外辈的疼爱,也是看她长得好,是个精细的孩子,
国公府的女孩不多,何况杨蕖轻佻,杨茉寡言,她抬举楚莞,也是暗中盼望楚莞能高嫁,好给国公府长脸撑腰,甚至想着日后有机会引荐,把她指给王爷们做侧妃也是可以的!
却没曾想她做下如此没轻重的糊涂事儿!这不是和她那没长进的母亲一个样儿么!
想到此,杨老太太狠道:“打!这次必须让她长个记性!”
二十板子打完,楚莞停下哭泣,只倔强地咬着唇,用衣袖擦泪。
杨老太太看看她挂着泪珠的苍白小脸,硬着心肠道:“你且回去好好将养,日后不能有任何的行差踏错,否则我绝不轻饶!”
众丫鬟姑娘们都围着楚莞,跟随她进了房中。
琴昭却拉住杨芙,低声道:“她说得可是真的?你真晕倒在树下了?”
杨芙止步,软糯的面庞闪过一丝惊诧:“小姑姑,你都知晓了……”
琴昭眸中满是担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她真的妄图害你?”
“我怀疑,她是在香囊上做的手脚。”杨芙抿着莹润的唇:“我闻到了一阵极奇怪的香味,然后脑子沉沉的,便屏住呼吸,装作晕倒在地上,结果便看到她……她上来动手解我的衣衫……”
“和林姨娘学香,却学到了这把戏。”琴昭声音冷彻:“定不能让这般阴毒的人在咱们家住下去!我们先设法把她那腌臜东西拿到手,再去禀老太太,把她撵出去!”
第13章
次日,琴昭便把这事告诉杨楫:“她养在咱们家,如果真的有歹意,那可太好下手。”
杨楫清俊的面容阴沉几分,如今父亲已不管事,叔父也是恬淡的性子,半个国公府的责任都担当在他的肩上。
他堂堂男儿,连自己的妹子都保护不住,还有什么颜面立身于世?
“当真是阿莞做下的事?”杨楫想不通,他那表妹看起来娇娇柔柔,怎会有这么恶毒的心肠:“还是说有什么误会?”
“阿芙那孩子都亲眼看见了,还能有什么误会?”琴昭摇摇头,叹息道:“楚莞自从来到咱们家,除了香球那事儿,倒也没捅出篓子。还日日给老太太请安,我向来把她当成孝顺善良的好姑娘,谁知私下竟是这番面孔!”
杨楫沉吟良久,方开口道:“香囊里确是迷药?”
“这事没什么证据,只是阿芙这么说罢了。”琴昭顿了顿:“阿芙既这么说,我自然是信她的!更何况,沈……沈公子也是亲眼瞧见阿芙晕倒的。”
“阿芙是我亲妹子,我当然信她。”杨楫面容多了几分冷静:“只是她毕竟年纪幼小,哪里能分辨出迷香之味?阿莞身世可怜,若没有证据,我们自然不能随意指摘伤了她。”
“我也是这个意思。”琴昭点点头:“你出府来往方便,也帮忙把这事查妥。”
杨楫颔首,把事记在心里,又道:“阿莞那边儿你们少去,虽事情未定,也要防着她。”
“我省的。”琴昭心里忽然一动,轻声道:“沈驰公子恰看到了原委,也有心助我们……若是方便,你可以让他从旁携助……”
琴昭神情依旧如常,只眉心似含羞怯,杨楫挑眉看了看这位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姑姑,嘴角衔笑道:“我晓得。”
楚莞自从挨了家法,便老老实实呆在积春山馆养伤,但山馆的门槛依旧快被踏烂了,除了魏夭夭每日来看望问候,就是杨蕖总过去看她的笑话。
“楚莞挨了打,照祖母从前对她的疼爱,那还不是每日必去看望。可这次,除了好医好药的伺候着,老太太可一次也没进她的屋里!”杨蕖从积春山馆出来,直接来杨芙屋中说话;“我刚去的时候,咱们这位表妹正上药呢,哭得泪眼朦胧,真真柔美动人,可惜一没老太太看,二没公子王孙在场,倒是媚眼抛给瞎子,活该没人疼怜!”
说罢,杨蕖又发出一阵清亮的笑声。
杨芙正乖乖坐在书桌前提笔抄写,闻言不由皱皱眉尖:“姐姐,你的《女诫》抄完了么?”
杨老太太为了规训姑娘,罚她们每人都要抄五遍《女诫》。
“这明明是楚莞惹的祸事,为什么我们要陪她受罚!”杨蕖一脸愤愤不平:“我才不抄呢!”
说罢看看认真垂眸抄写的杨芙,冷声道:“她可真是个丧门星!自从她来了,咱们家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可父亲却还宠着她,还说这次吓到她了,要在她的生日宴上好好补偿她!”
“她今年不过十三岁,又不是及笄!生日难道是大日子吗!”杨蕖赌气恨恨道:“即便是我及笄,府中又有谁放到了心上!”
杨蕖及笄的日子父亲并未露面,她每次一想到便觉灰心难过。
“那不是正好和先皇的忌日撞上。”杨芙轻轻安慰道:“那日父亲虽没来,女客来得也不少,在京城数来也算是热闹的。前几日进宫,还有人念姐姐及笄那日的果子菜馔好呢!”
因靖国公未能出面,对长女难免愧疚,特令及笄宴的席面提至每桌四十两银子,因此菜品格外豪奢。
姊妹二人正说话,忽见前头院子的林家婆子进来,对杨芙低声道:“姑娘,有贵客指名要见您,现就在府外头,老太太的意思,让姑娘赶紧去迎迎。”
杨蕖笑道:“许是李夫人又派人来找妹妹了!我先回去,妹妹也快去吧。”
见杨芙起身,随婆子走出门,心里却嘀咕道:“若是李夫人的人来传,何不请进来?还要巴巴去府外头?”
踮起脚尖瞅了瞅二人的背影,装作无事地快步跟上。
府门口,顾怀璋正挺身端坐在骏马上,一手持缰,一手握鞭,眉宇间隐隐透出几分冷漠和倨傲。
杨芙一怔,在府门口停下脚步。
顾怀璋见杨芙站在门前,睁大眼睛懵懂地看着自己,似是怯怯不敢靠前的模样,她的鹅黄色罗裙随风翩飞,整个人愈发盈盈。
顾怀璋忽觉自己和那团软糯的鹅黄距离遥遥,便翻身下马,对杨芙挑眉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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