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真的恶名,可不是毁容之后凭空冒出来的。
可她不说这些,只道:“蒋姑娘就是太心善了些……”
二人说着话,渐渐走远。
出了热闹的灯街,卷碧扶着宴真上了马车,自己也紧跟着进了马车内。
宴真摘下了幂篱,露出了疤痕纵横的面容来。
这张脸,哪怕朝夕相对,卷碧每每看到心中还是觉得发怵的厉害,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先前但凡敢表露出畏惧之色的,早不知被打死丢去何处了。
“方才那位张姑娘,你可看到了?”宴真出声问道。
卷碧点头。
“奴婢看到了。”
宴真再问:“与你那日在别院中所见到的女子,可是同一个人?”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
可正是因为平静,才显得尤其反常。
卷碧后背已然冒了冷汗,马车虽还算宽敞,却仍叫她觉得透不过气来。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吗?”宴真看着她,眼神冷得似结了冰一般:“忘了也不打紧,我心中既已有数,想必查起来也就简单多了。”
“奴婢……奴婢没忘。”
卷碧再不敢有迟疑地答道:“只是那日未能看得仔细……不过,方才那一瞥,气质身形却是极像的。”
“也就是说,出现在殿下别院中的,就是她了?”
宴真的语气仍旧听不出半分喜怒。
卷碧额角冷汗已经顺着脸颊滑落,僵硬地点着头道:“应就是了……”
看似冷静的宴真陡然抬起袖子,挥落了面前矮几上的茶具瓷碟。
“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样貌尚可?!”
宴真声音陡然变得尖利激动。
卷碧顾不得去收拾身上的狼藉,颤抖着答道:“奴婢那日当真未能看清楚,还请县主恕罪!”
“你拿我当傻子来哄骗不成?”
宴真忽然倾身,扼住了她的脖颈,眼中的嫉妒和疯狂暴露无遗。
“县、县主……饶命。”卷碧艰难地求饶,却半点不敢挣扎。
宴真的手越收越紧。
卷碧眼中越是恐惧,她便越觉得莫名兴奋解气。
她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你好歹伺候了我这些年,我怎么可能会要你的命呢?”
宴真说话间,手指微微松了松。
卷碧如获大赦,正要叩谢时,却见宴真另一只手拿起了矮几上碎裂的茶壶瓷片。
瓷片断口处尖锐锋利,贴在皮肤上仿佛透着寒气。
“……”
卷碧无声摇着头,想要往后退,可后背已然紧紧地贴在了马车壁上。
“你不是处处总爱学我么?今日,我便成全你好了。”
宴真唇角笑意狰狞。
听得车内传出的惨叫声,车夫满头冷汗,赶车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
……
因婧儿受惊,张眉寿便和徐婉兮带着孩子,暂时回到了马车中。
徐永宁则带人去寻了先前因猜灯谜而走散的王守仁和苍鹿一行人。
马车内,婧儿已经不再大哭,瑟缩着窝在徐婉兮怀中,时不时地抽噎一下。
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里,却仍旧盛满了戒备和恐惧。
“真是晦气,早知会碰到她,便不带婧儿出来了。”徐婉兮后悔莫及。
婧儿自去年被伤之后,性子内敛了太多,也不爱与人接触了,她今日是想趁着上元灯会,哄着婧儿出来开心开心——却反倒弄巧成拙了。
看着窝在怀里的小人儿,徐婉兮既心疼,又犯愁地道:“这下也不知要如何同姑姑交待才好……”
“不要!”
原本安静的婧儿听得此言,忽然紧紧抱住徐婉兮,摇着头哭道:“我不要……”
徐婉兮诧异地和张眉寿对视一眼。
张眉寿微微倾身,扶住婧儿的肩膀,柔声问道:“婧儿,你不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