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主家尊重,这是他之前从未敢想过的。
“不瞒姑娘,此番前来除了给姑娘请安之外,实在还有一事,想求得姑娘成全。”
范九说到后头,语气略有些不自在。
“可是你与那郝姑娘的亲事吗?”张眉寿笑着问道。
“原来姑娘已经知道了……”范九微微脸红。
“父亲不是已经答应了么,你还来求我作甚。”张眉寿语气含笑:“且等着将新媳妇娶过门就是了。”
“当初是姑娘不计前嫌,将奴才带进府的,此恩奴才没齿不忘。在奴才心里,姑娘永远都是奴才的主子。”他语气恭谨认真:“奴才成家,自要得了姑娘的同意,才能安心。”
阿荔在一旁讶然地看着他。
这范九,如今怎么比她还会拍马屁?
看来她又要提升自己了,若不然地位怕是不保。
做一位大丫鬟,尤其是屹立不倒、荣宠不衰的大丫鬟,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这等喜事,我自是没有意见的。”张眉寿说罢,问道:“只是不知你打算如何安置这位郝姑娘?若需在府外租赁居院,便去向我母亲说,她会让人帮着你们物色的。”
又道:“若有什么难处,同我说,或同我父亲说,都是一样的。”
“姑娘厚意,奴才感激不尽。”范九抬起头,说道:“奴才和郝娘商议过了,想求得姑娘收留。”
这句话,实则他在来时,仍是有些犹豫的。
但听罢张眉寿方才所言,却是下定了决心。
这样的好主家,处处皆为他考虑,他也需要做些什么让主家安心才对。
他将未婚妻子一并带进张家,便等同是要在张家生根了。
张眉寿有些讶然,还未来得及说话时,便听范九说道:“姑娘别看郝娘生得柔弱,性子却是飒爽的,做活也细心勤快。不单女红做得好,饭菜烧得好吃,力气也较寻常女子大上许多。”
咳,只是,吃起饭来,也一个顶俩就是了。
张眉寿听得险些忍不住笑了。
“你看中的人,自然是好的。”她问道:“只是,她家中父母可同意她卖身进张家?”
“郝娘的父母,在三年前湖州洪涝中,都已离世了……”范九轻叹口气,道:“她家中叔伯,欲将她卖与富商做妾,她抵死不从,打伤了叔伯,闹到了衙门。”
他便是在老爷升堂审案时,见到了郝娘。
那样看似柔弱却坚韧,将两位叔伯双双打伤的姑娘家,他一眼便喜欢上了。
有时候,缘分便是如此巧妙。
张眉寿轻轻点头。
“你们若拿定了主意,便去寻我母亲立契吧。”
范九应下,却又道:“奴才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且说。”
“郝娘想求见姑娘一面……”范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郝娘说,先前湖州洪涝时,灾民险些暴动,当日在云雾寺前,她曾在人群中瞻仰过姑娘仙姿,一直感怀在心,想亲自向姑娘叩谢救命恩情。”
在湖州时,那仙子庙的门槛儿,便都快被郝娘踏破了。
张眉寿没想到还有这等渊源,当即笑着道:“见一见倒无妨,叩谢却是不必了。”
见她答应,范九高兴地点头,退了出去,将早等在院门外的郝娘带了进来。
“小仙子答应见我了?”
范九点头。
郝娘激动得脸红起来,上下整理了一番衣裳,略显局促地走进堂中,冲着张眉寿跪下,便“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她每每到仙子庙,都是这样磕的。
张眉寿却被这猝不及防的磕头大礼惊了一跳,失笑道:“赶紧起来,不必如此。”
单从那响声来看,便足见这姑娘是个实在的。
郝娘听得这道声音,不禁抬起头来,一时间,呼吸都窒住。
时隔三年,终于又见到活生生的小仙子了。
她本以为,当年在人群中那惊鸿一见,那粉雕玉琢一般的小仙子,已是不可能再好看了……
郝娘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竟不是在做梦!
天呐,方才范九说,小仙子已答应让她留在张家了——那岂不是说,日后她每日都有机会见到小仙子了?
这世上,还能有比她更幸福的人吗?
郝娘激动兴奋,险些昏厥过去。
张眉寿瞧得想笑,恰逢此时范九求着她替郝娘赐名。
卖身入府,多是要改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