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久远,已记不清了……”
张眉寿面上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心中疑虑却更为深重。
方才那芸儿说,是在天门山寺附近,天门山寺是湘西当地最大、香火最旺盛的一座寺庙,且据闻大国师继晓最初便是在天门山寺苦修。
这座庙宇的名号她远在京城都尚有耳闻,出身湘西的苗姨娘却说记不清了,且先前她不问她则不提,实在有些不太寻常。
不过是一座寺名罢了,有什么好值得她这般忌讳的?
苗姨娘已将当年她受柳氏指使,假装遇险为张峦所救,和设计张峦的过程都如实说了出来。
她所言,与芸儿的话几乎没有任何出入。
由此可见,二人都没有说谎。
至此,事情的真相已算是明朗了。
宋氏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喜怒参半的心情。
可她更多的还是恨。
相较于此前对苗氏和丈夫的恨,此时的恨却是全然不同的。
若真是丈夫轻浮,她无太多话可说,可事实却是丈夫出于善心救下苗氏,却反被自己的善心所累——根本是中了她人的奸计!
“你这与恩将仇报有何异!”宋氏愤恨地问,满口不甘。
她和丈夫这些年来的煎熬竟是一场陈年的陷阱!
亏她午夜梦回间,还曾觉得不争不抢安分守己的苗氏有几分可怜……
“当年之事,皆是妾身的错!妾身彼时如浮萍一般任人欺凌拿捏,满心只为求一个归宿而已……若是当时得知二爷刚订了亲,又立下了绝不纳妾的诺言,妾身无论如何也绝不会接近二爷的!”
当年柳氏只与她说,那个男子可以带她离开湘西,过上安定的日子。
这个条件对当时的她来说,几乎是不可拒绝的诱惑。
第163章 求锤得狼牙棒
迎着宋氏的目光,苗姨娘竟流了泪,满面愧疚自责半点不似作假,仿佛是这些年来压在心底那些歉然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一般。
当年之事,一半是柳氏的威胁,一半却是她自己的选择。
宋氏冷笑连连:“此时摆出这样一幅愧对的模样来给谁看?你若当真有半分悔恨之意,断不会等到今日瞒不住了才将实情说出来!”
“当年大太太嫁进来时,妾身也深感意外。妾身当年并不知大太太的真正用意——而若要指证的话,根本没有证据,只怕反被大太太定为凭空污蔑。
归根结底,妾身怯懦自私,不敢与大太太相搏,也怕将真相说出来之后,会惹得二爷和二太太加倍厌恶,再彻底失了张家的庇佑。”
苗姨娘垂下眼睛,已是泪流满面。
半真半假——张眉寿在心底评价着她的话。
“错便是错了,瞒便是瞒了,哪有这么多借口可说!”在张老太太耳朵里,苗氏那些话全是废话。
她让人将柳氏嘴里的布团取了出来。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儿媳冤枉!”柳氏赶忙大口喘息着喊道。
“这些荒唐无稽之事,只怕都是宋氏为了污蔑报复儿媳而编造出来的!”
张老太太感到很疲惫。
她从未见过如此嘴硬之人。
罢了,还是将她的嘴堵上吧!
张老太太朝着婆子扬了扬手:“将柳氏带下去看好,柳家人来领人之前,决不可让她出任何差池——”
她要柳家人亲自来赔不是,亲自来处置柳氏!
柳氏被带了下去。
“将这贱人拖出去,杖死。”张老太太看着仍被绑着的芸儿说道。
芸儿大惊失色,眼神惊骇之极,不停地摇着头,被堵死的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彦郎呢?
彦郎怎么还不过来!
只有彦郎能护住她!
她之所以孤注一掷地将真相说出来,便是将所有的指望都押在了彦郎身上!
可他此时死到哪里去了!
她试图挣扎,可手脚被捆的死死地皆不能动,想要叫,却也叫不出声音。
直到死,她一直都在睁大眼睛看着远处,盼着张彦能及时出现将她救下。
殊不知,她至死仍念着的彦郎趴在被窝里狠狠哭了一番后,身心疲惫之下,已然逃避似地睡去了——梦,一定是梦,待他睡醒了,一切依旧如初!什么让人羞愤欲死的绿帽子,根本不可能属于他。
“苗氏,你可还有什么话没说完的?”张老太太目光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