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李昭仪早知道自己的孩子保不住,她这么年轻,平白无故地怎么会保不住孩子,指不定太医早就告诉她身子不适合有孕……所以从郑丝竹把出喜脉那一刻起,她就开始了夺子的谋划。
一开始是利用沈约对郑丝竹的旧情,郑丝竹当时有孕,皇帝未必会即刻处死,但只要她生下孩子,郑丝竹必死无疑,这样她就能把孩子据为己有。
谁知沈约咬死了不肯认罪,郑采女居然逃过一劫,虽然进了冷宫,位份竟然保住了,在冷宫里照样做她的采女。
所以她才定下第二计,夺了郑丝竹的孩子。
陆湘那日在长春宫里就猜到她的想法,只是郑丝竹的事,她实在没心情管了。
郑丝竹,但愿你能再一次逢凶化吉。
“说起这些事,着实是头疼,姑姑从此不必再管这些了。我当真是羡慕。”
陆湘只是笑,目光落在玉漱身上。
玉漱长得并不漂亮,模样也好,身段也好,在宫女之中都只属于中等,这样中人之姿的她能在司礼监和敬事房立足,不可谓不厉害。
陆湘笑道:“没什么好羡慕的,我是个没什么志向的人,凭你的才能,留在宫里方能有一番作为。”
“姑姑过誉了,什么作为不作为的,都是伺候主子罢了。”
“玉漱,不管你是谁派来的,这阵子在我身边帮了我许多忙,我是感激你的。”
玉漱闻言,竟也没有多么惊讶,目光微微一闪,旋即道:“姑姑海涵,玉漱远不及。”
陆湘送了玉漱,自己脱下了身上的宫装,换上了自己新买的裙子,质地比宫装差了些,可是穿着十分轻便。她跟王德全、罗平等人告了别,他们俩只是说了些保重的话,倒是小顺子大声哭了起来,引得秋棠等其余小宫人跟着流眼泪。
陆湘从敬事房出来,从玄武门出宫的,走出玄武门,回过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城门。下一任皇帝很可能是赵谟,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再回皇宫了。
呆了这么久,要离开了,多多少少有些情绪。
陆湘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朝京城大街上走去。
她并没有着急往青柳巷去,自己在大街上晃悠了一圈,买了两身衣裳,称了半斤糕点,还在酒楼里吃了一顿便饭,累得快不行了方才喊了轿子往青柳巷去。
开门的是串儿,见是陆湘忙去喊了秦延过来。
秦延帮忙把陆湘买的东西从轿子上搬下来,“姑姑就这么些东西?”
陆湘之前已经搬了不少东西离开,只是并未全部搬到这青柳巷来。这些当然不用跟秦延说明,只道:“值钱的都换了银票,旁的东西留给别人了。盼夏今日如何了?”
“精神挺好的,这几日都能坐起来了。”秦延说罢,领着陆湘进了中间的院子,因盼夏的房门关着,便对串儿道,“你进去瞧瞧姑娘醒着没有。”
串儿应声进去,很快就出来,声音也压低了些:“姑娘已经睡下了。”
秦延道:“我先领姑姑进去安置。”
陆湘点了点头,跟着秦延进了最里头一进的院子,这里头的屋子最少,一间卧室,一间书房,还有一间净室。
秦延帮着陆湘把买来的东西放在屋子里,“姑姑若是还有什么缺的,尽管告诉属下,属下出去买。”
“你是越王的属下,不是我的属下,如今咱们既认识了,那便是朋友。”
秦延默了一下:“知道了,按姑姑的吩咐做。”
陆湘知道他一时三刻改不过来,没多说什么,只坐到了桌面,叫秦延也坐下。
秦延迟疑片刻,坐在了陆湘旁边。
“我就直说了,当初越王离京的时候,曾与我说,你愿意照料盼夏,如今,你还是这么想的吗?”
秦延似乎没料到陆湘会这般开门见山,迟疑了一下,方才道:“主子离京之前,嘱咐保护姑姑,别的事,我确实顾不上。”
“顾得上也好,顾不上也好,你在这里,不是将盼夏照料得极好吗?”陆湘道,“盼夏是个心思极重的人,若你已经改了主意,不想照顾她,那我会另想办法安置她。若你没有……”
秦延深拧着眉,似是为难地看着陆湘:“我如今领的是保护姑姑的命令,顾不上旁人。”
陆湘笑道:“保护我?可是你每日都在这里照料盼夏,如何保护我?”
“可是……我……”
“当初越王跟你说的是守在这里,等我过来,对吗?”
秦延点了点头。
“可是我为何要过来?”
“姑姑刚刚离宫,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
陆湘道:“需要落脚之处的人,不是我。”
秦延抬头望向陆湘,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可是又不敢说。
“越王要你在这里等的人,是盼夏。”
“姑姑,”秦延倏然站起身,“主子的确是要我保护姑姑,直到主子回京。”
“扬州是他的封地,他去了,几时能回?”
秦延答不上来,陆湘叹了口气:“也罢,就算他要你听我的,那如果我问你,你是不是愿意照顾盼夏一辈子,你会说实话吗?”
“姑姑有吩咐,我自然会做。”
“现在别管什么吩咐不吩咐,我就是问你,若是要你照顾盼夏一辈子,你乐意吗?”
秦延听到陆湘这话,深深蹙着的眉反是舒展了些,低着头微笑了一下:“姑姑这个问题不应当问我。”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