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一直低眉顺目地站在戚追身后，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他，这么一出来，直接走下台阶，站在状若疯狂的吴氏面前，手中金柄拂尘透着土豪的气息，轻声抱怨道，“可是，他没有资格祭拜秦家的列祖列宗啊，你看，我眼熟吗？”
吴氏一愣，不但她愣了，跪在吴氏旁边的青亚也愣了，因为秦一鸣这张脸实在太眼熟了。
他长得不像秦大人，反倒是像极了秦夫人，吴氏和青亚和秦大人都不是很熟悉，但是她们熟悉秦夫人。
吴氏和青亚很快就意识到了他的身份——当年被秦宁顶替了身份，真正的秦家小少爷！
吴氏怎么都没想到，当年的那个孩子居然还活着，并且还活得很好，成了新帝的亲信，原本若是皇帝怜惜人才，秦宁也许还能逃过一劫，可若是当年那个孩子是皇帝的心腹……
王大人依旧当一个老实的木桩子，他没想到自己的猜测居然是真的，现在……他已经想直接吃瓜了。
这瓜真的又大又圆还有点甜！
而吴氏真的绝望了。
“……哥儿！哥儿！是我糊涂，是我异想天开，和宁哥儿没关系，你放过宁哥儿吧，你现在没了根，秦家断了香火，宁哥儿一直是作为秦家的孩子长大的，他是你的弟弟！哥儿，看在你叫了我几年娘的份上，饶了宁哥儿吧！”吴氏反应过来后松开秦宁，抱着秦一鸣的腿哀求道。
“娘？你配得上我一声娘吗？你怎么好意思呢，我娘是高高在上的秦家夫人，不是你这个身在奴籍心思恶毒的奴仆，我应该看在你让我叫了几年娘的份上，狠狠报复代替我身份享受少爷生活的秦宁才对吧？”
他会成为太监，这件事和吴氏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作为秦家的小少爷，原本就会在抄家后净身入宫，秦一鸣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怨恨的，但他进宫的身份是代替少爷顶罪的忠仆之子啊！
多讽刺。
“我配不上！我配不上！可是宁哥儿什么都不知道，被换了身份的时候他也才两个月大，他真的是无辜的啊！秦家现在没了香火，宁哥儿就是最好的人选，哥儿你也不想秦家断了香火是不是？”
让秦宁给秦家祭拜，这已经是吴氏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秦一鸣肯定是恨她的，恨不能她去死，可她还有儿子，她儿子不能出事啊！
“可是，秦家的列祖列宗不一定愿意吃这些香火要他的祭拜啊，以为随便来个玩意儿，都可以祭拜秦家先祖的吗？”秦一鸣也有些苦恼，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连眼睛都带上了笑意，“啊！我想到了！”
“十五年前，你是忠心耿耿的奶娘，为了救小少爷，将自己唯一的儿子给推了出来，让他代替小少爷被抄家带走，既然这样，我成全你好不好？先帝仁德，五岁的孩子不会抄斩，净身入宫当个小太监就好，当年你忍着心痛将儿子推出来，可惜你儿子那时候没能进宫，没能成全你的忠义，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成全你吧。”
吴氏一僵，愣愣地看着这个记忆中木讷不爱说话的孩子。
秦一鸣对她笑了笑，态度友好极了，在吴氏眼中却像恶鬼一样可怖，“将秦宁送入宫，我便向主子求情，网开一面，不去计较你的欺君之罪，如何？”
“怪物……”
“……学生，愿意入宫。”旁边许久不说话的秦宁突然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
他此时已经过了最震惊的时候，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再让他失态了，因此整个人反倒是迅速冷静了下来。
今天的这些事情真的太可笑了。
太可笑了。
秦一鸣猛地扭头看向秦宁：“……”
他和戚追都看过秦宁的信息，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君子，读书人向来忍受不了折辱，结果这个秦宁是怎么回事？
以退为进？
“既然你愿意，那么我就成全你，来人，将秦宁带下去，送去净房，今天是个好日子，就今天给他换个身份吧。”戚追看了半天的戏，终于有了点兴趣，忍不住直起身体吩咐道。
见秦宁要被带走，吴氏疯狂挣扎起来，可惜最后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儿子被带下去，最后成为一个小太监留在这宫中。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她要是没有将两个孩子调换，她儿子虽然是仆人之子，但会健健康康活着，无病无灾，绝对不会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她求的不多，就想她儿子能好好活着，娶妻生子，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她不想追求什么富贵了！
可惜这时候后悔也已经晚了，无论是秦一鸣还是戚追，都不会善罢甘休。
是她的贪心害了儿子！
吴氏眼睛一翻，终于晕了过去。
吴氏已经晕了，秦一鸣也没兴趣继续说什么，直接回到了戚追身后，如同之前一样没多少存在感，可王大人却觉得，这真不愧是和戚追一起长大的人，就是毒啊！
戚追让人将吴氏拖了下去，看了王大人和青亚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都下去吧，今日的事情，我会安排人解释的，秦宁身上功名革除，王爱卿，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本就不是个聪明的，那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这是在警告王大人之前想要将青亚除掉的小动作。
“是，是，微臣明白了。”王大人满脸汗。
等青亚也被带下去，戚追迅速从案牍后面起身，带着秦一鸣就往外走。
戚追不会要吴氏的命，此时要她的命才是便宜了她，他要吴氏好好活着，活着才能受到惩罚。
不得不说，吴氏的一系列操作真的恶心到戚追了，不只是因为秦一鸣是他的心腹，只凭吴氏本身做的事情，就足够让人恶心到吐。
如此卑劣恶毒的下人，这谁敢用？若是不严惩，日后有人照着学，那还得了？
到了净房门口，戚追就停了下来，秦一鸣跟着个老太监继续往里面走，很快就看到了绑在架子上的秦宁。
前一天还是风光无限的探花郎，今天就要换个职业，遭遇一系列的事情，秦宁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死气，不过看到秦一鸣过来看笑话，还是打起了精神，“对不起。”
“在吴氏眼中，你可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你什么都不知道，多无辜啊。”秦一鸣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笑眯眯地打量着狼狈的秦宁。
秦宁沉默了一下，艰难开口，“……日后，说不得还得在你手中讨生活，与你一起伺候皇上。”
“马上就要和你的命根子说再见了，你恨我吗？”
你是不是过于冷静了？
你的男人尊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