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纽约前一天,赵和去了古根海姆博物馆。几年前,江仲霖一家曾一起参观游览此处。方敏玉对博物馆里的收藏、观赏者有兴趣,江仲霖则是独爱这处建筑,江绥嚷嚷着说都好。
站在环形阶梯下,赵和在放空。和来之前一样,她对此处建筑充满赞叹。可是除此之外,她的心情平静。
建筑的意义在于人。
不同于江仲霖的一家同游,他们有共同的美好回忆。她独身一人,便只限于其中。
“博物馆本身更具吸引力,对吗?”在她出神的时候,走来一个白发老人。
赵和回神,对他回之一笑,“是呀。”
离开纽约,她去了伦敦。短租的房东是个很和蔼的老太太,平日里除了打理花园最爱画画。两人几乎不遇见,有那么一两回都是点头微笑打招呼。
到的第二个礼拜,是除夕。赵和准备出门购买食材的时候,遇上了抱着大袋子回家的老太太“Sweetheart,你要出门吗?”
“是的,今天是中国新年。”
老太太会心一笑,“我知道的呀。”她把袋子往赵和面前一推,“你看,我买了一些东西,今天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赵和随着老人家一起走向厨房,“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过中国新年?”
“嗯。”
“我丈夫是中国人。”老太太把食材放到料理台上,“我们感情很好,不过他已经去世了。”她叹了一口气,又说:“五年了。”
“抱歉。”
“Oh,dear,don’tbe.”老太太摆摆手,“他是在睡梦中离世的,没有痛苦很安详。我为此高兴,我想他也是。”
“您是想做饺子吗?”
“是的哦。”老太太一笑,有点害羞,看不过我不是很擅长和面,以往都是Chou完成这项任务。”
“我想我可以帮您。”赵和接过面粉,忽然想到元旦跨年的时候,江仲霖邀她一起过春节,说想和她一起完成除夕大餐。她答应了,也食言了。
“Dear?”
“抱歉,我走神了。”
“Ohdear,你不开心。”老太太一边洗着西芹,一边问她,“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赵和手上的动作一滞,如果是几个礼拜前,她刚离开江仲霖刚失去父亲,她不会愿意和人交谈。可如今,她觉得自己需要对话。
“我的父亲去世了。”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会过去的。”
“我还欺骗了一个男人。”
“为什么要欺骗那个男人?”
赵和摇头,手上的动作变得缓慢,“我不知道。”
“因为爱吗?还是因为不爱?”
“可能是因为爱吧。”她低头,笑的无奈。
“永远不要为自己的爱感到抱歉。”老太太佯装生气,“你还很年轻,不能太伤心。”
赵和被老太太严肃的语气逗笑,“我知道了。”
一老一年轻,两位女士合力完成了异国的年夜饭。国内,江家父女也终于聚在桌前。
江绥盯着一桌子的菜,有点意外,“爸爸,你什么时候有这般手艺了?”
赵和给练的。江仲霖在心底默默回答,嘴上说着,“这算是在夸我吗?”
四个菜不多,只父女俩各自有心事,都不算有胃口。
赵和走的第一礼拜,江绥心里有些侥幸,毕竟还不能忘记自己幼稚的行为导致的后果;第二个礼拜,江绥慢慢变得平静,觉得自己可以面对赵和了;第叁个礼拜,她开始着急了。去他个窘迫、要面子,她现在只想要赵和回来。
“唉……”不自禁,她叹了口气。
“小孩子家家的,叹什么气。”江仲霖敲了敲她的脑袋,“吃饭。”
“爸爸,你知道和和姐在哪儿吗?”
江仲霖没回答。赵和在躲他,除了他以外的每个人都收到了她的回复,甚至包括谢景轶。
“爸爸,你生我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你气?”
“因为我……”她的脑袋快埋到碗里了,“和和姐才离开的。”
又何止是因为你呢。江仲霖无声叹息,赵和心里有墙,只有她自己能打破。
“不关你的事,是爸爸不够好。”是他没给够她安全感,是他太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