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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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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_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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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痒没力气,但梅前辈说我只是胡思乱想,静下心来就好了。”云倚风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没事。”而且在南海迷踪岛上时,也不是没受过毒虫酷刑,还不是睡几天就照样爬起来做事。这回无知无觉的,也不疼,反倒娇气了。

想了半天,像是只有一个理由,由奢入俭难啊。先前再病再苦再疼,也只有独自咬牙往过硬扛,想伤春悲秋都无人理会,可现在不一样,有了心上人的关怀与担忧,再钢浇铁打的骨头也酥了,只想四肢无力往被子里一躺,再学寻常病人那样委屈地哼唧两句,好换他一句埋怨、一个眼神,还有片刻温存与亲吻。

“那些人,会是毫猛与凫徯吗?”云倚风问,“否则在这茫茫大漠中,像是也找不出别的仇家。耶尔腾虽说也与我们关系微妙,但一来双方还需合作,二来,若我死了,那想用血灵芝与王爷换的第三个条件,也就成了一场空梦,所以于情于理,都不该是他。”

季燕然将他的碎发拢整齐:“凫徯与你无冤无仇,他要对付的应当不是你,而是风雨门门主。”

云倚风若有所思:“照这么说,他是担心我会知道什么,或者见过什么,会破坏他的计划……那巨石阵?”

季燕然道:“凌飞已经回来了,他说荒丘中矗立着数百石柱,高可参天密密麻麻,上头被凿出了不少弯曲窟窿,用破布塞着,你可有听过此物?”

云倚风摇头:“我只听过巨石迷阵,在几百年前,确有过困住军队的先例,但先挖窟窿再用破布塞上的阵法,还真没见过,凫徯怕是高估我了。”

“那便不想了,好好歇着吧。”季燕然拍拍他的身子,原打算说这半个月来戴着珠串,至少也会落个失血过多,需多吃多睡好好养着,却又怕再吓到他,便只道,“我陪你。”

云倚风靠在他胸口,心虚道:“我这算不算忙中添乱?”

“忙中添乱的是李珺,不过他这回得了教训,应当不会再捧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往你眼前凑了。”季燕然道,“往后你想要什么,都交给我来找。”

“我什么都不要了。”云倚风抱着他,闷闷地闭上眼睛。

季燕然笑笑,掌心在他背上轻抚,直到怀中人浅浅睡着,方才替他压好被角,起身离开了马车。

再过半日,大军便要压至荒草沙丘边缘,按照双方的人数来说,这理应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不败战役,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夜狼巫族与红鸦教都太过邪门,又或许是因为无人知晓那些黑色巨柱的用途,所以就连耶尔腾,心里也有些没底。

这一带并非沙漠,而是一片贫瘠泛白的坚硬土地,长不出丰茂的水草与粮食,只有稀稀拉拉的地藤,偶尔钻出黑漆漆几丛,如秃子头上的癞痢一般,看得闹心。唯一的好处,便是夜晚有了水露,不用再干得嗓子裂疼。

季燕然替云倚风裹好大氅,又端了一碗热汤过来。此时大军正在煮饭,袅袅炊烟升上半空,氤氲散开在晚霞间。若忽略耳边嘈杂,只抬头往天上看,便会觉得此时正身处草原,于夕阳西下时,帐篷里的主妇们彼此说说笑笑,煮着茶饭。

“在想什么?”季燕然问。

“兵书。”云倚风捧着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我现在虽不能指挥打仗,却也能将卢将军的战谱倒背如流了,比如说晚霞灼灼,四野宁澈的悠闲光景,便是军队最松散时,偷袭就要选这阵。”

话音还没落完呢,像是为了印证他的乌鸦嘴,远处还真就传来了一声号角——那应当是号角吧?声音低沉苍远,尾音拖得无穷无尽,越到后头就越细软,像蛛丝一般钻进耳朵里,缠进心里,勒得人又焦躁又烦闷。

而那诡异的声音却还不算完,又扯出了新的一轮嘈嘈切切,低语软诉,这回就像是女儿家在说话了,先是咯咯笑着,后又抽抽搭搭地呜咽起来,声音被风吹得时断时续,越想听清的人,就越是抓心挠肝地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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