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王城时,他更是索性策马扬鞭,独自先跑回去找干娘了。
季燕然问:“路边有个茶棚,累不累,出来歇一会儿?”
云倚风放下手中书卷,愁眉苦脸道:“我已经睡着了三回。”
这一路行进的速度极慢,正午的太阳大,只有早晚才会走上一阵。云倚风跳下马车,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好奇道:“怎么路上这么多人?”
“再过一段时日,各国的使臣都会聚于王城,商人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季燕然道,“这些算是消息灵通的,再过上半月,还会有更多人蜂拥而至,有的是热闹可看。”
听听,盛夏的王城,有花有酒有诗有歌,有心上人,还有热闹,惬意快活得不得了。于是云门主便将自己正在被全江湖追杀这件事给忘了!他手中捧着白瓷茶盏,与季燕然说一些途中趣闻,笑得明亮畅快,眼底带春风。
只是师父虽忘了,徒弟却不能忘。春霖城风雨门中,灵星儿将那一大摞书信都丢进火盆,气恼道:“吃饱了撑得不是,自己门派里头还有一滩烂泥臭着呢,偏跑来管别人家的闲事!”
清月道:“算是意料之中,风雨门办事向来不徇私,师父平日里性子又冷冷的,没几个能帮忙说话的朋友,此番出事,可不得墙倒众人推。”宁微露勉强算是一个吧,却也只是写了封书信前来,劝自己尽快发出江湖告知书,彻底切断了与前门主的关系,方能保住风雨门——可怎么就前门主了?
灵星儿烧掉的那些,只是极小一部分,事实上这段日子,风雨门就没有一天消停过。若再拖着不做决定,那只怕以后找上门的就不是书信,而是更大的麻烦了。清月暗自苦恼,看着桌上摊开的宣纸,提笔便要落墨,却被灵星儿拉住手腕,央求道:“师兄,你若写了,门主就连风雨门这最后的依靠都没了。”
“我若不写,风雨门就没有了。”清月皱眉,“我知你心疼师父,可为今之计,也只有先保住风雨门,再议其它。”
“不管,就是不准写。”灵星儿生出娇蛮的小性子,哭着嚷道,“风雨门只能有一个门主,旁的我都不认!”
清月手下一顿,“啪嗒”在纸上溅开一滴墨,抬头看她:“你当我是贪门主之位,才一定要写这告知书?”
“……”
房中寂静无声,灯火惶惶跳动着,映得两人脸上皆是阴影交错。须臾之后,灵星儿低下头,心虚嘟囔道:“我没有,我……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
清月亦是头疼欲裂,放下笔道:“罢了,那就再多等几日吧,什么时候拖不下去了,再做下一步决议。”
灵星儿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拂袖出门,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也委屈极了。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小声呜咽起来。
先前分明还是很好的,事情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
王城里头,护城河畔同时飘着酒香与花香,据说前几日有十几个书生,聚集于此吟诗作对畅饮,却不慎失足跌落水中,也不着急上岸,反倒湿着袍子,趁着酩酊大醉,又提笔写下了十几首诗,现如今已经传遍了舞肆歌坊,被乐师谱了新曲,唱得满城风流,满城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