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燕然道:“若真与红鸦教扯上了关系,这算献祭还是报复?”
“许秋旺这般精明能干,即便真入了邪教,那也该是他忽悠旁人,断不应当自己做待宰肥羊。”云倚风摘下手套,洗干净手,“况且他前阵子刚娶了第十八房小妾,又新买了商铺准备扩生意,这般贪财贪色的老油子商人,谁能忽悠他舍生献祭?王爷别忘了,红鸦教虽是邪教,但杀人全凭一张嘴,教众残害自己皆出于自愿,还从来没有武力强迫的先例。”
季燕然笑道:“你看,我就说皇兄花重金雇云门主,一点都不亏。”
云倚风懒得与他贫嘴:“走吧,我们再去书房看看,今日张大人都查出了些什么。”
桌上摆着厚厚一摞供状,听说审讯之时,小妾哭哭啼啼,小厮六神无主,谁也没能说出个四五六来。许秋旺十月出远门,是想去南面看看,准备来年新开几家锦缎铺,仆人与银子带得都不多,出发之前也一切如常,还说要尽快折返好过年。
“那就更不可能是主动献祭了。”云倚风道,“也不是为劫财。杀人敲断腿再丢回家中,十有八九是报复或者警告。”
季燕然问:“此时山庄里是谁当家?”
“暂时由许秋旺的正妻袁氏持家。”张孤鹤答道,“许老太爷一直在山上念佛,剩下四个儿子都只回家过完初二,便又匆匆去了各地商号巡查,管家已经差人去追了,这兄弟五人关系极好,听到消息后,应当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山庄。”
三人正在说话,门外又传来一阵嘈杂,衙役急急来报,说是许老太爷不知怎的收到消息,已经从山上跑下来了,进门看到尸体后立刻晕厥不起,浑身都在抽风。
“这……谁通知许老太爷的,他都一大把年纪了,添什么乱啊。”张孤鹤听得头大如斗,“王爷——”
“走吧。”季燕然打断他,“我们也去看看。”
许老太爷的卧房外围了一圈人,屋里头,大夫正在看诊,说是因为受了刺激,身体并无大碍,休息一阵便会苏醒。
袁氏也守在门外,正厉声喝着问是谁将事情告诉了老太爷,贴身伺候的小厮跪在地上,连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早上正在厨房里煎药,老太爷突然就说要下山,火急火燎拦都拦不住,也来不及通知家里,只得借了庙里的轿子。
“娘亲。”袁氏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劝她道,“爷爷的脾气您是知道的,父亲生前都拦不住,又何必责罚小厮,还是先让他起来吧。”
这时有人看见了张孤鹤,赶忙小声提醒。袁氏与那青年皆过来行礼,又面露迟疑看着季燕然与云倚风:“这二位是?”
“哦,我们是张大人的朋友。”季燕然随口道,“听说这里出了事,便过来帮忙办案。”
他此番前来望星城,虽未大张旗鼓,却也没有掩盖行踪,许家这样的地方豪绅又岂会毫无耳闻,原只是假模假样一问,都已经做好了要跪拜萧王殿下的打算,谁知对方却并不打算公开身份,袁氏与那青年也只好陪着装不知情,心里越发惴惴难安,不知往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待这母子二人离开之后,云倚风道:“深宅大院里,人情也是淡薄。”许秋旺的尸首才刚被发现没多久,这头的亲儿子已经能面不改色说出“父亲生前”,袁氏也是威严大过悲痛,眼睛丝毫不见红肿。季燕然在旁听到,提醒他:“那许秋旺光是小妾就有十八房,再加上数不清的陪侍丫头,夫妻之间哪里还有感情,与其等着其他偏房趁机分家,倒不如将权势趁早揽回手中,稳住地位才是最要紧的事。”
云倚风看他一眼:“你经验还挺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