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耳朵晃了晃,却没掉下来。
何宴:
别白费功夫了, 换了旁人,听不到那声音的,下海便下海,可你不同, 你这小娃身上有些怪异, 还真有可能找到海下那人。将军懒洋洋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我隐藏的什么深, 都被你一眼看透,那人可没隐藏过。
元帅晚上不挠痒痒,我也不至于会看透。何宴有些无语, 不是他看透的啊,他是真没注意到这位的存在, 只觉得村长家有些特殊, 那堆陶俑也没什么奇异的地方。
要不是这位晚上喜欢挠痒痒,左边挠一会儿, 右边挠一会儿, 哪怕声音细微那也是声音,这才让他听到。
听到这话, 将军哽了一下,语气有点尴尬:不是我非要挠痒痒, 几万年没洗澡了,总觉得身上痒,再加上白日里小孩摔摔打打,这身上沾一层土,总要晚上拍下去不是?
这人脸猪面的将军,还怪讲卫生的何宴听到这理由有些意外,陶俑干不干净,与灵无关的,即使如此,这将军还每日清理,可见有多注意形象了。
这样的人,也难怪要用帽子掩住自己的猪面。
但你跟人说话也不用把耳朵贴别人脸上吧,何宴心中不由吐槽,他怀疑对方是公报私仇,或者觉得猪耳朵不好看,也按在他身上报复一下。
怎么高头大马一位将军,行事却跟小孩子一样。
不过也难说,大约也正是因为这样稚子一般的性格,才会在看到孩子被海下声音引诱过去,忍不住现身阻止。
须知,人死之后,不论你生前何种身份,都不再是人。
灵本质上,与人已不是同一物种,不在一个界面,声音无法传导,你说的话人听不到,人说的话,你在那边听也像是蒙了一层鼓。
其实很多时候,听不清也就算了,听清了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有些听不懂的时候,心中才会突然升起浓郁的悲哀,这样数万年来,单独的那种灵,消散的消散,只留残念的留残念,疯的疯,傻的傻,沉默寡言的,此后彻底不会说话,失去遗忘了人类的语言,这就是灵。
孤独,寂静,天地轮转,都和他们再无分毫关系。
何宴遇到的灵,单独一人的,顾恺之算一位,不过那位耐得住寂寞,沧海桑田他拿起画笔也就忘记了时间,后来的匕首灵也就算一位,那个实力不错,不过也差不多是半疯的,刚开始接触,都是狂暴状态,过了许久多沟通几次才恢复清明。
这一位猪将军,本身实力更不凡,大约也是他能坚持本心的底气,算起来,何宴遇到的这几个灵,其实运气都还不错,人性更多于其他。
将军,不如打个商量,何宴说:我不下海,您把这耳朵收回去。
你这猪耳朵,我不太喜欢!
但将军似乎也不太喜欢,而且看到何宴的气息都没有排斥自己耳朵,真想把另一只也贴上去,也不太重要,算作给你的补偿,送你了。
你说啥?何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传来的声音稳稳地,不出一个错字,他咬牙:我不要!
这耳朵,撕不下来,难道要他带着两只猪耳朵出村?出去以后,确定陈慈慈会不会笑死在地上?
哦你难道不喜欢单的,不如凑做对,把另一个也送你,成双成对,看起来也对称!猪将军沉稳的声音中带了些深入的思索。
何宴也不说话,突然就大步往海水里走,他往前走一步,那沙滩就多出十米,又往前走,又多出十米。
那猪将军嘿嘿一笑,也不管他,任他往前走。
可过了一分钟,那小娃不仅没放弃,面无表情还在不停向前走,并且走走停停,开始用敏锐的灵觉去感应,绕着弯走,竟然将迷阵走出了大半
哎你停停停停也没想到小孩气性这么大,猪将军连忙拦他,嘟囔道:耳朵不要就不要我给你拿下来就是了,再往前走,我可不客气了。
眼前一花,本来还躺在村长家等上供地陶俑落在何宴前方不远的大石块上,何宴侧脸上贴住的那只猪耳,也干脆的滑落下来,从半空中越变越小,最后变成陶俑上的另一只小猪耳朵。
何宴摸了摸恢复正常的左耳,嘴上不说,心里却着实松了口气,还好能拿下来。
想了想,他伸手在口袋,摸出来一支笔。
陶俑跟个小活人一样,探头看他动作,见他掏了半天,弄出来一支笔,有点发懵:你拿笔出来做什么?
他认识,这是笔,村长家小孩也要上学,当然用过笔。
是气不过,要拿笔往他陶俑身上画个大王八?
小娃你别乱来啊,我原先在道教虽声明不显,后来却是天庭执掌十万水军的天蓬元帅!你往我身上画王八,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猪将军的陶俑上,猪脸的小表情也惟妙惟肖,色厉内荏。
岂料何宴拿了笔,没走近他一步,反而研究了两秒,按了一下笔端的按钮。
下一瞬间,猪将军差点以为回到了许久许久以前,他在银河边,偷偷看月宫的小仙娥飞来飞去,她们身上的纱裙是天宫中花朵的叶脉织就,五彩缤纷,十分好看。
七八个小仙娥手牵手飞起来,踩在夜空中的云上,好像一束泛着荧彩的棉花糖。
此时此刻,夜空中升起的,就是这样一朵大棉花糖,软软的,五颜六色的,充满了少女心一般,也仿佛在鼻翼间也充斥着那甜香的味道。
猪将军鼻子吸了一下,无意识哼嗯了一声。
那边,何宴也呆呆的望着棉花糖,吞咽了一下,想了想,后半夜起床,他也没吃点东西,就过来海边,确实失算了。
也不是多想吃,就是饿了!
朱王村外,山路之外的山坡上,帐篷内的陈慈慈已经呼呼大睡。
本来他觉得,以何宴的性格,进了朱王村,那不得第一天就得干出点啥事,所以强忍住睡意,盯着望远镜不放,然而梦这个小妖精,实在太缠人,陈慈慈还是不知不觉陷入了梦乡。
直到天上的棉花糖,仿佛受到什么牵引一样,从天上飘过来一部分,落在了陈慈慈脸上,柔软的触感,和其中从云上携带的冰凉雨滴,让陈慈慈瞬间惊醒。
抬头一看,卧槽,望远镜内,朱王村靠海的那一片天上,充满了这样大型的棉花糖。
燕子遇到解决不了的灵了!
他激灵了一下,马上拨通江雾的电话,江哥,在不在!
江雾那边,也是睡梦中被叫醒,他迷瞪瞪一接,话筒里竟然是陈慈慈的声音,这少年在那边着急的喊道:出大事了江哥,燕子要被灵打死了,他说只有你能救他!
何宴
江雾近来对这个名字敏感极了,但他有点莫名,何宴怎么会被灵打死,据他所知,灵是残留的意识,不会去主动攻击人类。
你慢慢说,他在哪,原话怎么说的?江雾察觉到不对,不应该,陈慈慈的话里,委实漏洞百出。
但对方却不至于骗他,两人并无深交,何况何宴特殊,可能有些话他无法与陈慈慈明说,只能隐晦的提醒他。
果然那边传来陈慈慈稍微有了点思路的法:燕子在静安区朱王村!走之前他告诉我,信号弹发出来,就代表他出事了,只有你能救他!
知道了。江雾第一反应确实出事了,他沉稳的回应也顿时让陈慈慈放下心来。
虽然交流只有几句,但江雾的语气,莫名让他心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