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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狼为患 第55节(2 / 2)

宁倦心口骤然一缩,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不敢再想下去。

就像那天在船上,他被晕船带来的胸闷恶心折磨到昏昏蒙蒙时,差点伤到陆清则一样。

稍微触碰一下“陆清则会死”这个可能,浑身流淌的鲜血都仿佛在这三伏天变成了冰刺,浑身细密的疼痛汇聚到心口。

“按照朕制定的疫病防略,朕也该单独隔离开来,从今晚起,朕与老师隔离在院中。”宁倦睁眼,平静地开了口,“这几日老师喝什么药,朕就喝什么药,陈太医每日来诊脉开药,长顺负责送水和吃食。”

陈科无可奈何地揖手:“老臣遵旨。”

宁倦有条不紊地又下了几道命令后,从袖中掏出份名单,丢给长顺:“将名单上的人放出来做事,往后的文书都送到此处。”

长顺忙不迭双手接住,打开看了一眼。

都是初来江右时,顺藤摸瓜揪出来的一波贪腐败坏、办事不力的官员,郑垚带着下属去抓时,跟串珠似的,老长一个队伍,大牢都险些不够关的,有些地方的官署抓得就剩几个人了。

也是因此,宁倦才会忙得脚不沾地,许多事都得亲力亲为。

就像陆清则预料的一样,初初尝到掌握权力滋味的宁倦舍不得放开,也容不下沙子,但总归会明白,个人精力有限。

虽然实际发生的情况,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

长顺忍不住又偷偷瞅了瞅看起来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的皇帝陛下。

虽然丝毫看不出之前濒临失控边缘的样子了……但以他对陛下的熟悉,总觉着,这只是一种风雨欲来的平静。

陆大人。

长顺退下去传令,心揪得紧紧的,不住地祈祷。

您可千万、千万别出事啊。

当晚,宁倦彻夜未眠。

在陈老太医老泪纵横地恳请之下,他没有非要住在陆清则的屋里。

他开着窗,时不时看一眼对面,再逼迫自己处理着桌上的文书,大大小小的,都看了一遍,包括陆清则说的“阿谀奉承吹嘘拍马”的那批。

然后再拔腿去对面看一眼陆清则。

天上的星子由亮转黯,院子里的杂草被踩塌了一边。

天色微亮时,陆清则依旧没有醒来。

长顺也一宿没睡,不放心地守在厨房盯着下人煎药。

虽然连续两日没有睡觉,宁倦却丝毫没有睡意,也不敢睡。

他必须让自己的脑子随时处于运转的状态,否则一旦松懈下来,闭上眼,脑中就会挤满了陆清则苍白病气的脸。

唯望陆清则只是普通的风寒,望太医研究了半月的药能奏效。

上天却没听到宁倦的祈祷。

第二日中午,陆清则病得愈发重了。

他浑身都发起了高热,呼吸火灼般,额头滚烫,宁倦被烫得指尖蜷了蜷,转头镇定地叫了陈科过来。

风寒愈重,与病患所里的病患病况相似。

陈太医眉头紧皱着,暗暗叹了口气,又给陆清则开了一剂药。

宁倦亲手给陆清则喂下后,观察了许久,看他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些,才发现自己已经惊出了一身的汗。

屋里闷热,蒙着特制的布巾更是呼吸不畅,宁倦冒出的却是冷汗。

离开了屋子,长顺端来放了药的水盆,俩人净了手,陈科斟酌着说辞,劝宁倦远离陆清则是劝不动的,便换了个方向:“陛下,您还是回去歇歇吧,您看您几日没歇过了,过两日陆太傅好了,您却病倒了,陆太傅恐怕也不会高兴。”

“朕不累。”

宁倦语气平淡,洗完手,头也不抬地扯下蒙口鼻的布巾,接过长顺递来的浸了冷水的帕子,擦了把脸,锋利俊美的年轻面孔,又积淀了几分沉着。

长顺低眉顺目的,又双手捧上碗药。

他接过来,也眉也不皱地喝了。

陈科心情复杂:“……”

他行医几十年,见过师生情深的,没见过深成这样的。

换作普通人也就算了,无情帝王家,怎么还能生出个这么尊师重道的皇帝?

就算是一辈子的老夫老妻,多半都没这么的情深,陛下对陆太傅,简直都不像是对待老师了。

但这些话陈科也不敢乱说,只得又行了一礼,回去继续与诸位同僚加急研制药方。

宁倦也不敢再离开陆清则的床边,干脆将书案搬到了陆清则屋子的窗边,随时守着。

这一整日,陆清则都在昏睡。

只在傍晚时短暂地醒来了几瞬。

宁倦握着他的手,又惊又喜,眼眶发热,一句“老师”还没说出口,就得来一句虚弱沙哑的骂声:“……滚出去!”

然后又陷入了无休止的昏迷之中。

宁倦抿紧了唇瓣,一声不吭地给陆清则又喂下了一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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