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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的会客厅只有两人,因为要谈公事,连在家休息的主人李愿也没好进来陪客。阳城一口茶没喝,指着桌上一大叠书卷:
“何将军,这些是舒家一案的卷宗,下官昨日去整理一些重要的出来。要是你没看过,不妨看看。”
何浩然有些不好意思,为自己岳父翻案,还没有人家积极,拱手说:
“多谢阳大人,这些卷宗我的确没见过,等会我一定好好看看。阳大人想必对这些已经很清楚了,先说说此案的细节,我们再慢慢商量。”
阳城听他的故事很多,但和他交流还是第一次。对他不了解,也就按程序来办。
“事情发生在永泰元年二月,那年平卢司马许杲叛乱,但许多部下并不听他招呼,又加之平卢等地一些将领合力围剿,准备从平卢逃往回鹘,途经扬州。当时淮南节度使韦元甫接到消息后,组织不少军队围剿。
时任扬州长史舒艺接到命令时,距许杲途经扬州有一天时间。当时扬州城有兵马九百多人,许杲叛军有两千多人。在军营中舒艺以叛军攻城为由,没有出城参与围剿。还与扬州刺史卢敬孝,及手下几个将领起了争执。”
舒小红已经将事情给他说了几遍,大致情况一点没错。这种事情说不清谁对谁错,如果两千多叛军真要攻城,出去扔下城中百姓,导致全军覆没,结果是要好些,因为奉的是上命,但自己的良心不会安宁,并且城中还有家人。
“许杲在中途有没有攻过城?”
“他们因为抢时间,攻过几座小城抢些补给。”阳城知道他的意思,接着说:
“但州府一类的大城他们没有攻过,最后证词中说,舒艺与许杲有旧无假。在房州时,舒艺和许杲是同事,两人关系还很不错。舒艺大儿子舒经纬的妻子,还是许杲的亲侄女。这些事情,舒艺在案词中也有承认。”
这事舒小红没说,可能不知道,或是认为不重要。他敲了敲桌子问:
“就算是亲戚朋友,也不能说明不出城就是放水的意思?一个将领保土是第一责任,在一些特殊条件下,并不一定要遵从上命。”
阳城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违抗军令的事,这种事情除了他谁敢做?如果许杲真的最后攻城了,舒艺可能还会有些功劳。
“许杲最后没有攻城,坐船从长江而下。舒艺等了一天时间,知道对方不来攻城,赶忙调集兵马去追,结果那点兵力去追两千多叛军,众人士气不高,舒艺大发雷霆也没用,还是未能堵住许杲。”
阳城在书卷中择出三份递给他:“这是舒艺手下将领刘刚、赵海正、马成堂的供词,上面说在接到许杲要来扬州的命令之前,舒艺曾接到许杲的书信,让舒艺放他一马,奉上黄金一千五两为谢。”
他接过来一看,上面的字不少,没有一目十行的本事,懒得耽搁时间。
“一千五两黄金最后找到了吗?”
“黄金没找到,书信找到了。”阳城叹声说:
“据核对,的确是许杲的字迹,现在宫中封存着。当时韦元甫找遍舒艺家,也没能找到那一千五百两黄金。那三个告密之人供词,说舒艺当时接到书信后,叫他们去商量。他们当场拒绝每人一百五十两黄金的好意,并力劝舒艺出兵阻击。
现在三人中只有马成堂还在扬州任司马,刘刚在六年前病逝,赵海正在五年前不知去向。直到目前,赵海正的家人仍在寻找。”
他想了一会始终有些想不通,这种事情会让手下知道?为什么要让他们知道?真有放水之心,自己作为老大,只需带人在外面兜一圈,不和叛军碰面就成。到时候不但能交差,还能安心得到黄金。岳父就算没有那么聪明,也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吧!
还有告密的三人下场也有些可疑。一死一失踪,失踪那位连家人都找不到,只有一个存活下来?
想了好一会,阳城的声音传来:
“将军要是没时间,不如让下官走一趟,先去扬州将马成堂带来京城。他是目前唯一人证,此案的关键。”
他想了想还是给对方透一些底:“阳大人可先去扬州调查一番,当年除那三人,还有不少士兵,可以多向他们询问。马成堂那边我自有安排,你放心,世上没有破不了的案。无论结果如何,总会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