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信越听越吃味儿:“破例吗?”
冯天点点头:“我在想,是不是那时候,二师叔就跟贞白那什么了?”
李怀信脸色难看:“那什么?”
冯天完全没意识到对方的脸色:“至少也该相识了吧,不然二师叔怎么能这么明白,一开始就不肯修习纯阳符,那是必须保证童子身的,他们俩……”
未等冯天说完,李怀信蓦地截断:“他们俩什么都没有!”
“诶?”冯天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套出话来了?”
李怀信烦得很:“套什么话,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嘴碎,又不是老妈子,跟这儿说三道四,尽翻是非。”
“我怎么就说三道四了。”冯天觉得他怪得很:“我还没说你呢,好端端的,一回来又开始作,大晚上让人给你搬石头,就见不得师兄弟们安生是不是?”
“冯小天!”李怀信吼他:“你跑来管什么闲事,少跟我这儿嚷嚷!”
“李老二!”冯天吼回去:“你就仗势欺人吧你,整个太行,除了掌教和我,还有谁会向着你?所有师兄弟,每月自己写符,本来精力就不够,还得额外给你交一份,备着让你下山挥霍,凭什么呀?谁欠你的啊?”
本来每日太行道弟子写两道符,将能用的收起来,备着以后下山游历,但李怀信这作恶多端的,连符箓都要按时按月,按人头搜刮,所以这次下山进入乱葬岗,才不当数的乱撒。
李怀信被他震得耳膜痛:“我让他们勤学苦练,顺便交个成果,一举两得,有什么问题?”
“我听你扯这些?!”冯天还不知道他:“坐享其成就是坐享其成。”
李怀信也不来虚的:“知道我是这种人,你还闹个什么劲儿?有用?”
冯天差点给他气死第二次,也是拿这二世祖没有办法,他估摸了下时间,寒山君也快从紫霄宫回来了,只能咬牙切齿的结束这场争吵:“给自己积点德吧。”
李怀信毫不在意,毕竟‘德’这种东西,太约束人,若是不能随心所欲,得多憋屈。
所以冯天的建议,他向来不予采纳。
待送走冯阴魂,李怀信转了个弯,找到小圆子,一只凉沁沁的手从对方后领子里伸进去,掐住其脖颈。
小圆子正在西厢房里写采购单,被李怀信的凉手一冰,立刻握紧笔杆缩起脖子:“殿下。”
墨汁滴在宣纸上,李怀信扫了眼两排娟秀的字迹,像极了姑娘家的笔墨,他说:“再买斤糖炒栗子。”
“诶。”小圆子顺着那滴墨下笔,又画了个圈做记号,表示重要。
“还有酒。”
小圆子狐疑的抬头看了眼他家殿下,和颜悦色的,没什么气性啊,怎么还要买酒?但又不敢违背:“酒不能往清单上写,师兄们肯定不同意。”
就算他是皇帝老子的儿子,身为太行弟子,也不能犯禁。
李怀信捏了捏他脖子:“你总得想办法带回来。”
“殿下……”小圆子很是为难,嘀咕:“白姐姐不都去给你送裁刀了么。”
“送裁刀跟买酒有什么关系?”
“倒是没什么关系。”小圆子仰头问他:“殿下生什么气呢?”
李怀信暗忖了一下,把手抽出来,也不知他想到什么,自顾笑了,弯着眉眼,瞧见屋外被搬空的假山石,心道:真敞亮啊。
然后拍拍小圆子的后脑勺,叮嘱他继续写,末了又问:“你们到哪里去采买?几时能回来?”
“就在东郡山脚下西道上的镇子里,离得最近,傍晚应该就能赶回来。”
李怀信点点头,春风似的飘走了。
小圆子握着笔,有点愣,他家殿下刚才那个眉眼含春的笑,未免也太瘆人了。小圆子打了个寒噤,在脑子里回想了又回想,确定他家殿下从没这么笑过,特别不像要干什么好事的样子。
而李怀信,自从想明白以后,就像练武之人打通了七经八脉,从抵触到坦然接受,只在这一念之间。
李怀信推开窗,对面屋里的灯火还燃着,光把贞白的身影投射在窗扉上,一直保持打坐的姿势,岿然不动。
李怀信知道的,她可以这么一坐到天明,就像在长平小镇上的那间客栈里,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贞白就算存了几分歪心思,也没动他,而是规矩本分的,独自枯坐了一宿。
在经过数月的相处,李怀信算是看出来了,贞白即便打他主意,也是克制了又克制,不会主动,也不会勉强。
这女冠要的,不就是他心甘情愿么?!
李怀信自以为摸透了对方心思,却又不便敞开了说,毕竟这种事,搁谁都会难为情,他又不是那种混迹情场,身经百战的老手。他是第一次,一点经验也没有,再怎么着,也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总不能让他屈尊降贵去讨她欢心。
李怀信琢磨了一晚上,最后打算给贞白点暗示。
至于怎么暗示呢?李怀信想了又想,在翌日跟贞白同桌用饭时,神情恹恹,萎靡不振,他一边戳着碗里的米粒儿,一边揉起太阳穴,时不时拿余光瞅贞白一眼,仗着曾经犯过几次头疾,便顺理成章说:“头疼。”
与此同时,胳膊就伸了过去。
贞白夹了根竹笋,落到碗里,瞧见手边的腕子,也没做犹豫,放下竹筷搭上脉门。
难得他第一次没有抵触她诊脉,还如此积极主动,只是摸了良久,也没觉出个症状来,贞白有些疑惑:“是头疼么?”
李怀信一副强打精神的样子,点点头。
之前几次犯头疾,她都没能诊出个由头来,也未出现风寒之症的现象,贞白指尖摁重了几分,又让李怀信换另一只手,仍然查不出毛病:“怎么个疼法?”
李怀信顺嘴瞎编:“针扎一样。”
“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才……”差点说漏嘴:“刚才疼得厉害,早上起床,就开始了。”
“很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