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蔡几乎把眼珠子瞪出来,他只来得及吐一个字,李怀信已经背过身去,扬了扬手,没有一刻犹豫的对贞白道:“白大姐,放吧。”
众人一惊,谁都没反应过来,连让老蔡开口的机会都没给。
这还没说呢,怎么就要放了,老蔡猝不及防,大骇,眼见那女冠的手要抽掉木剑,老蔡语无伦次道:“不是……你……我还没开口呢!”
李怀信转过身:“所以?”
“我都没说不说,你放什么放!”
“啊。”李怀信装模作样的怪罪一句:“我真没耐心,那你说吧。”
老蔡一时之间卡了壳:“说什么啊?”
李怀信皮笑道:“白大姐……”
“等,等,等一下,我这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嘛,哎哟,腿都酸了。”老蔡一直保持扎马步的姿势,死死勒着行尸的下巴,又被李怀信这么一恐吓,腿肚子直转筋。
李怀信又喊:“白大姐……”
“说!说!”老蔡开始冒冷汗。
李怀信不理睬他,继续对贞白道:“拿几张镇尸符来。”
待镇尸符贴上,那几只犹如脱缰野马的行尸,立即老僧入定似的消停了。
众人小心翼翼放开行尸,惊奇道:“不动了诶,真的不动了。”
老蔡扎了半天马步,此刻一松懈,大腿肌肉酸疼得厉害,一屁股坐到地上,气还没出喘匀,结果李怀信这个坑货,就让那女冠把外面三只行尸放了进来,差点把老蔡吓得心律不齐,一句话秃噜出来,说得飞快:“村北的山头有一名妖道,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的。”
三只前赴后继的行尸被贞白以符镇住,贞白疑问:“妖道?”
老蔡连连点头:“对,这些行尸就是他养的,他想要我们全村人的命啊。”
李怀信蹙眉,思忖老蔡话中真假,其实刚才在村口时,他就已经打消了对这帮村民养尸的怀疑,因为养尸人,不可能连张镇尸符都拿不出来,只知道一味的坑杀。
李怀信就问:“哪来的妖道?为什么要害全村人的命?”
“那谁知道,许是要修炼什么魔功妖法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据实相告,还想对我们赶尽杀绝?”
老蔡眼珠子一斜,说:“那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儿的,要害我们性命呢。”
“我要害你们性命,还跟你在这儿废话?!”
“是是是。”老蔡一个劲儿点头:“误会,误会。”
李怀信又问:“为什么这里始终走不出去,出路呢?”
“没有出路的,整个枣林村,只进不出,进来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李怀信却不以为意的勾了一下嘴角,因为只有这些没能耐的人,才会束手无策而坐以待毙:“所以,将整个枣林村封起来,把你们困在其中的,也是那个妖道?”
老蔡似乎微微顿了一下,只有片刻的迟疑,重重点了点头:“是。”
“多久了?”
老蔡仰起脸,情绪有些波动,他说:“整整二十年,我们被困在这里,已经整整二十年了,谁也出不去,一个都出不去。”
李怀信惊诧,二十年!
似乎是被触动了,老蔡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佝偻着腰背,仿佛长年累月套着一副枷锁,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积攒了数十年的怨恨从他的目光中泄出来:“二十年,那妖道,丧心病狂的杀了我们半个村的人,男女老幼,总共一千七百五十四口!这笔账,我都清楚记着呢!”
李怀信呼吸一窒。
“如今,他是要灭了我们整个村子啊。”老蔡激愤不已:“你们却偏在这时候进来,我们岂能掉以轻心,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否则,死的将是全村村民。”
贞白插话:“你们就没找过出路?”
老蔡却冷笑了一下:“怎么没找过,那妖道本事通天,在枣林村盘踞二十年,我们每一个人,都活得战战兢兢。为了出去,连地底都被我们挖穿了,结果一直挖一直挖,每次都会莫名其妙的重新挖回来,才形成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地道,我们不信邪,坚持不懈的挖了十多年,可有什么用呢?到头来,不过是上天无路地狱无门。”
原来那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地道,竟是村民们为了逃出去而挖出来的。
老蔡说:“出不去的,只能在这里等死,等死啊。”
李怀信有点烦他,明明怕死怕得要命,才搞出这么多事情,还跟这儿装腔作势,一个靠人为布下的阵法,到他这居然能上升到上天无路地狱无门的境界,这些老百姓啊,遇到点事儿就爱往夸张了说。只是,若真如老蔡所言,那妖道杀了半村子的人,就未免太过穷凶极恶了。后来他们在村里转过一圈,确实无数间农舍都空置了,里头牵满了蛛丝落满了灰,而且几乎每一户都人丁稀薄,有的剩一个寡妇,有的只剩个孤寡老人,无依无靠,伶仃孤苦。
李怀信不是没怀疑过老蔡的话中真假,可转念一想,枣林村这帮窝窝囊囊的愚民,连几具行尸都对付不了,即便耍花招,也翻不起多大的浪。何况,若真有个穷凶极恶的妖道在村子里,他们也没必要扯谎,因为李怀信下一刻,就抓了老蔡带路,去寻那个他口中法力通天的妖道。
老蔡一蹦而起,扎完马步的大腿肌也不酸了,强烈抵抗:“我不去。”
只是就算他蹦跶三丈也没用,李怀信心怀旧恨,就等着收拾人呢,村民们把被定住的行尸搬进一间小黑屋,刚要关门,李怀信则顺手把老蔡推了进去,插上锁:“你不去,就跟他们呆着吧。”
老蔡吓得不轻,一个劲儿在里头拍门:“你,你干什么,放我出去,狗子,快给我开门。”
那叫狗子的人刚想上前,就被李怀信一句‘你也想进去陪他’给唬住了,迈出去的那条腿很识相的收回原位。因为知道这俩道士武艺高强,硬刚不过,便不敢轻举妄动。
李怀信憋一肚子坏水儿,生怕吓不死老蔡,朝门里人道:“忘了说,这镇尸符啊,也是有时效的,等过了时效,你可就得一挑五了,不过我看你也有两下子……”
闻言,老蔡都快哭了,撕心裂肺的拍着门板喊:“去,我带你们去!”
终于被放出来的老蔡苦着脸问:“为什么非得让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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