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松见他抿嘴不语,又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刚刚接到探子的禀报,称辽东陆铮已经准备筹谋南伐中原了!陆铮是何许人也先生应该知道,其才之高在我之上,其胆识谋略更是当世少见,如果他决心伐中原,中原一定会成为其囊中之物!
而一旦中原被他掌握,我西北所处之位置恰恰是他最为需要防范之地,他再进攻西北,我西北也要亡啊!我宋文松从辽东千辛万苦回到西北,继承祖宗的基业,可结果只落得为陆铮做嫁衣,这等悲剧落在我身上,先生,我还有什么颜面到九泉之下见列祖列宗?
关键有一点先生也知道,陆铮绝对不是我大康的忠臣,他现在将歆德帝放在山东,不过是奉天子令诸侯而已。如今南方谭磊,曹魏明还有岭南,江南,淮南等皆识破他的手段,因而纷纷反抗之,我西北父兄也反抗之,他让我回西北,不过是要搞乱西北的局面,让我们父子相斗,兄弟反目,祸起萧墙。如此这般,我宋文松实在是心有不忍。
然而,西北的局面您也看到了,我的两个兄弟之才过于平庸,根本担不起大任,倘若我甘心隐忍退缩,远走高飞,西北也迟早是陆铮的囊中物。所以此情此景我是进亦忧,退亦忧,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啊!”
宋文松说到此处,更是情绪完全崩溃,直接倒地不起,狄青海虽然才华高绝,可是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再说了,要说脸皮厚,手段高,他比之宋文松又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其实宋文松做了这么多手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把狄青海收为己用,他看中狄青海的才学,觉得此人之才绝对不在齐远志之下,如今他正是需要用人之际,急需狄青海这样的人。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料定狄青海之才还没有被陆铮给发现,狄青海如此高才,被屈尊干间谍的活儿,心中肯定有不满,正好,宋文松就是要利用这一点,从而彻底让狄青海反水,为他所用,为他谋划。
果然,宋文松这一番做戏很快就有了效果,狄青海眼见劝不住了,当即便只好道:“三公子,您快别哭了,其实为今之计也并非完全没有路子,只要三公子有胆识,还是能挽救西北于危险之中,只是此事做起来恐怕有千难万难!”
宋文松摇头道:“没用的,我仔细想过,倘若真有一条路我一定能想得到。可是现在哪里有路子?我手中区区一万多人马,根本不是我两个哥哥的对手,我现在去沙田,沙田那个不毛之地,能够养活我就不错了,我想要进攻凉州,和宋文杰两兄弟争西北还遥遥无期……
可是现在时不待我,我唯一的出路可能还是再一次反投陆铮,从而在陆铮手底下谋个差事,这一辈子做一个居于人下的臣子罢了……”
宋文松说到此处,情绪又变得极其激动,长叹一声继续道:“其实我个人得失算不上什么,关键是我宋家的基业相传已经有了百余年之久,这都是我宋家列祖列宗付出巨大代价才赚回来的,我身为宋氏子孙,不甘心基业葬送在我们这一代手中啊!”
宋文松根本不理会狄青海的劝告,继续他的表现,又是痛苦流涕,又是唉声叹息,他边哭还边诉说,把宋家这些年的不容易,把自己这一辈子的经历都源源不断的说了出来,经过他这一说,一个可怜的庶子,从小遭父兄打压不得志,靠自己的力量成为了了大康的大将军,又因为大康国运不济,从而陷入到了巨大的危机之中,甚至不得已的时候,需要寄人篱下,苟延残喘才能求生存。
这样的诉说无疑是很有感染力的,至少狄青海就被感染到了,狄青海是个厉害的高才,可是一直也郁郁不得志,多年以前他被网罗到了大康悬镜司之中,他本以为攀上了大康的悬镜司,他终究一日能混出头来。
谁曾想到世道艰难,他狄青海又不善于和人结交,久而久之便被人排挤,这一次他被派到西北,那更是大材小用,在内心深处他自然会有颇多的怨气。
现在宋文松这一番做派,一方面让他对宋文松的观感更立体,更攀上高峰,另一方面也将他的那一些怨气给勾了出来,他心中不由得去想,自己这等高才,为什么放着像宋文松这等百折不挠,前途远大的年轻人不去辅佐,却偏偏要去吊死在陆铮那个枯树上呢?
在陆铮那边,他籍籍无名,根本结识不到权贵,更没有可能入陆铮的视线。而在宋文松这边,现在宋文松遭受巨大的危机,正是需要用人之时,而宋文松对他也是十分的倚重,这不正是他大展才华的好时候么?
这个世界上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但是雪中送炭却要被锦上添花要珍贵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