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云念念想说不雅之词,又说不出口,于是摇头晃脑背道,“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你不就是那片月,地上发生什么事,有什么声音,都逃不过你的耳朵。”
“到那时,便不是用耳目来听来看了,而是用识海。”楼清昼的手指叩了叩自己的额角,说道,“三界之声,尽收心中。”
“啊,我们那里有个说法,叫神佛皆有神通,千面千手,只要念他们的名字,他们就能听到,道理应该如你所说。”
“不错。”楼清昼眯起眼笑道,“念念的声音我已经记住了,以后你就是在千里之外,念我的名字,我就能找到你。”
云念念问了个残忍的问题:“那我以后回去了,在心里叫你的名字,你能听到吗?”
楼清昼的笑容消失了,他罕见的呆了呆,又笑了起来,比刚刚还要灿烂:“念念,要在这三界之内,你想我时我才能听到,离远了……离远了,那你想不想我,只能猜了,也许我往后此生,我只能凭每日的猜测来度日了。”
云念念拿起一把扇子盖住了他的嘴:“劳驾,还是闭嘴吧。”
马蹄声响起,楼之兰满面春风下了马,对着马车一揖,朗声请道:“请哥哥嫂嫂入店,之兰有要事相商。”
楼清昼挑开车帘,问道:“办妥了?”
“妥了,我带着戏班登门道歉,与王爷说清了缘由,王爷比对了衣裳后,留了咱们的,钱我没要,还给王爷送了一对儿翡翠金核桃,老王爷满意得很,现在正高高兴兴听咱家的戏班唱《三仙配》呢!”
楼清昼递来一只手,请云念念下车。
云念念问他:“下车干什么去?”
楼清昼淡淡道:“要钱。”
不得了,财神亲自上门要钱,云念念摩拳擦掌,把手递给了楼清昼。
楼清昼稳稳扶住,与她手挽手下了车,看向成衣铺挂的牌匾。
掌柜就站在楼之兰身后,垂头丧气,一脸难色。
“大少爷,少夫人。”掌柜规规矩矩称了一遍,自首,“这活儿是在云二小姐的准许下,由张裁缝接的,张裁缝拿了款项,都给了云二小姐,咱店的账面上没走多少,我也是跟着二少爷进了趟王府才知道得了八百金。”
二掌柜和伙计听到八百金,如在梦中,甚至相互掐了大腿才回过神来。
他俩本以为账本上的白银二百两是大数目了,云二小姐托人来分了钱,他们每人都分了五两银子,叫他们感恩戴德了许久,可未料老王爷给的竟然是八百金!
楼清昼开口问道:“之兰,那个张裁缝如何?”
“衣服做得挺好,只看了三场戏,就打板得差不多了,针脚绣工也都是上佳,是在王府做久了的人,从王府出来后接了咱家的店做工,后来跟着这家店划给了云家。”
楼清昼:“找他来。”
成衣铺的掌柜伙计们一脸忐忑,不知这位楼大少爷也如何处置背约抢生意的张裁缝。
掌柜与张裁缝多年交情,讷讷替他说了几声话,直道是云二小姐吩咐,张裁缝才敢这么做,那账面上动的手脚,也都是云二小姐的意思。
“前一阵子,我楼家来递契约书,也未见你们拒绝,但生意上的契约,按了手印拿了银子,就要讲诚信。”楼之兰笑着说,“掌柜,张裁缝清白不到哪去,也不是不懂规矩,他照着《三仙配》的戏抄我家的衣裳,再装糊涂就说不过去了。”
掌柜搬出了云妙音:“再怎么说,云二小姐也是少夫人的妹妹,云楼两家是姻亲,这事也算是自家人得了钱……”
楼之兰扬起手中的账本,道:“你们是以为,楼家和云家是姻亲,你们背着我们抢生意这事,就能敷衍过去吗?有些话,不必我说开吧?”
掌柜求助云念念。
云念念:“之兰,咱家跟他们做的衣裳,哪个好?”
“自然是咱家的。”楼之兰说道,“张裁缝把牡丹仙的衣裳花色都弄错了,再仔细,也是仿的,更不提那些首饰,咱家的首饰镶珠,可都是从南海收来的上品海珠一颗颗挑拣出来的,给王爷的东西,怎能马虎?也就是因为王爷喜欢,靠着楼家的声誉,张裁缝送去的才未验看就收了。”
张裁缝急匆匆来了,还未走近,见楼之兰在,掌柜又使眼色,就已知道是背着老东家偷生意被发现了。
他走上前,跟楼之兰全交待了。
“云二小姐说,两家是一家,这生意谁做都是一样的。”
“这就是胡话。”云念念道,“要都一样,那八百金我怎么连根毛都没见着?”
张裁缝:“这事我都是按照云二小姐的吩咐做的,我们也见不着少夫人,二小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云念念问:“她分给你了多少?”
张裁缝看了掌柜一眼,不敢报真数目,先说:“五十两。”
掌柜捂住心脏,趔趄了几步,他没想到张裁缝拿了这么多。
忽然,楼清昼开口,悠悠道:“假话,心虚得很……让我来猜猜你拿了多少,八十两?”
张裁缝汗流浃背。
楼清昼:“嗯,还要再高些。”
“一百两?”
张裁缝抹着汗疯狂摇头。
楼清昼:“嗯,是了,九十九两,她是想让你长久为她这般做下去?”
张裁缝害怕楼清昼的“神通”,啪叽跪下连连点头:“大少爷神了,瞒不住大少爷……”
楼清昼:“钱拿到了?”
张裁缝:“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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