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身后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瑶瑶给阿爹请安。也请大奶奶安。”
白旭宪声音带笑,但并不算太亲近,道:“瑶瑶快过来坐。”
李月缇把茶盏放在白旭宪手边,冷不丁的说了第一句话:“到我这儿就是大奶奶了。”
白瑶瑶呆愣着没反应过来,白旭宪笑:“也好歹在西院住了一阵子了,怎么不叫阿娘。”
白瑶瑶忙道:“……给阿娘请安。”
她从生母陶氏身边离开,送到李月缇膝下养了几个月,到现在也没习惯管李月缇叫娘。
言昳倒是微微一愣。李月缇这不只是看不惯言昳,也看不惯白瑶瑶啊?
她就这样带针带刺儿的性格?
这样的性子,却能一直站在这儿给白旭宪伺候茶水?
李月缇将两盏带甜枣的八宝茶放在了白瑶瑶和言昳旁边的小榻上,言昳知道自己不好再对着增德撒娇,便爬上小榻去,小口小口的喝茶。
白旭宪转头对增德道:“这是另一女儿,名瑶瑶。之前总说这孩子生的是福相,我还都当时说着玩的,大师既然在,便替这孩子瞧瞧。做父母的不求太多,只愿她有嫁好人家的福便是。”
增德暗松一口气,看向慢慢走过来捏着袖子的白瑶瑶。
然后拿着白瑶瑶摊开的一双小手,开始了凝视、怀疑、震惊、敬畏、五体投地这一系列台词不多,层次丰富,关系递进,沉浸感强的表演流程。
言昳坐在那儿,连眼都没抬,低头饮茶。她小小年纪,杯盏碟,天地人全稳稳端在手里,只拿杯盖边缘压着杯中甜枣,在茶汤中起起伏伏。
那边增德高僧已经开始背诗了:“瑶池仙子下凡间,灵力天成凡心恋。婚姻前程天注定,龙凤翔舞木石缘。”
……太土了。喊麦的词儿都比这个押韵。
言昳嫌弃的轻轻咋舌,引来李月缇微微转头的注视。
龙凤?!白旭宪以为听错了,又忙问一遍。
增德大师笃定的说:“家中令嫒,确有凤象!”
白瑶瑶名中瑶字,当指美玉,便对应了木石缘中的缘字。那木字指的是谁?!
大惊且狂喜的白旭宪几乎要压不住脸上的神情,只满脑子盘算着,当今王公子弟,有谁名字与木字相关。
他激动的在屋中走动,嘴边不自主的漏出喃喃,忍不住看向榻边的言昳:若白瑶瑶都有凤象,那白昳呢?她虽顽劣但聪明胆大,容姿明艳,岂不是更有……
白旭宪一抬眼,却愣住。
他和增德大师如此激动,屋里另一半却很安静。
言昳坐在靠窗的榻上,日光融白了她侧脸,她翘着脚尖,像是对增德大师的话瞧不上眼似的慢慢喝茶。
安静的不止是言昳,还有李月缇。
她戴着镯子的两只手撑着茶台,就垂头靠立着,不知道是不爱听,还是漠不关心。跟一朵懒得开的百合花似的,垂头幽香。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态度,白旭宪忽然心里有种被无视与嘲讽的感觉。
言昳微妙的注意到了。
她在男人的世界里混迹那么多年,有的是察觉到爹味男人脆弱自尊心即将跳脚的嗅觉。
日后她强大了,自然可以冷嘲热讽,不过现在——
言昳捧着茶盏抬起头来,朝他眯眼傻笑,道:“爹爹,凤相是什么呀!”
白旭宪:“这……”他也不能明说:“说明,你瑶瑶妹妹未来会嫁个好人家。”
言昳噘嘴:“若是看相只能看这个,那我便不瞧了。我不要嫁人,嫁人有什么好,到时候见不着爹爹,得了什么好处也都总不记得自家人了!”
瞧瞧这话说的。
话是任性,但没有一个当爹的听着不高兴。
白旭宪想要过来抹她头发,言昳却躲了他的手,跳下来:“增德大师,你能给我改命吧!我可不想要像什么凤凰,我就想要像家猫,不离家,就蹲在家里,啃花踢盏的!”
白旭宪笑的不行。但增德冷汗涔涔。
她盯着增德,增德低头看着她伸开的手,半晌道:“咦……二小姐倒也没说错,倒是姻缘难辨,反倒是长留家中,只是,白家这往后,倒不好说了。”
白旭宪紧张起来:“不好说?”
增德:“也不知白家运势是否与二小姐命运相关,但前程确实有霾瘴笼罩,怕是要极为小心啊。”
哟,这会儿说的可真客气了。
言昳抬眼看向李月缇,二人竟目光相对。李月缇一双杏眼就跟古井似的无波。言昳这样的人精,也分析不出她眼里是否有扇形图似的三分凉薄四分不屑。
白旭宪面色阴云不定。言昳却不在乎,她心里大概有了想法计划,抬起手来兴奋道:“哎呀!我可以留在家里不用嫁人了!”
白旭宪并不把言昳的话当回事儿:“到时候,你说不定求着爹爹把你嫁出去呢。”
言昳并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她一时堵住增德的嘴,或改变白旭宪此刻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卵用。她必须要想办法解决增德这种收钱办事的假大师,也震慑迷信迂腐的白旭宪。
当白旭宪对她摆手,让她去玩的时候,言昳并未久留,小跑着出去。
她还没忘了自己的人设,撞了一下白瑶瑶的肩膀。
言昳在走廊上走走停停,看着园子,没几步就听到了后头白瑶瑶的声音,她跑的有些气喘吁吁,叫道:“姐姐!”
言昳回过头去:白瑶瑶找她干嘛?
哦……这段好像是原著里的一个打脸情节吧。
是真的打脸。
言昳记得,见过增德大师之后,白瑶瑶跑来安慰言昳,说“大师的话都不能当真的”,但当时被叫做灾星又即将被关禁闭的言昳,觉得特别不公平,跺脚对白瑶瑶大骂出口。
然后白旭宪听到,出来给了言昳一巴掌。
这还是言昳挨的第一个巴掌。
读者们当然看的津津有味,反响热烈,作者也高兴,之后言昳挨巴掌挨得就更勤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