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上朝?”苏细坐在榻上与顾韫章闲话。
男人随手褪下身上的大氅挂到木施上, 然后接过苏细递给他的铜质手炉道:“圣人龙体欠安。”
“还没好?”
“怕是不能好了。”顾韫章坐到苏细身边, 随手捻了一颗蜜饯入口。
苏细想起上次见到的那位圣人,眼底泛青,精神不佳, 确实不像很好的样子。
“前段日子瞧着还是好的……”苏细咬着手里的蜜饯, 无意识啃着。
顾韫章垂眸瞧小娘子, “若是担心,便去瞧瞧。”
苏细摇头, “上次已经瞧过了。”
对于苏细来说,这位圣人于她, 只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
“对了, 最近你不是忙的很吗?内阁那里瞧着离了你都转不开了呢。”苏细意有所指。
顾韫章将手中铜质手炉置到她手中, 然后轻拢住她的手道:“娘子这是嫌我怠慢了?”
“我可没有说这话。”苏细抽出自己的手,看向院子里头正在玩兔儿的顾元初道:“兔儿都知道回家,有的人却总是不着家呢。”
“都是我的错,今晚上给娘子赔礼道歉。”男人凑上去, 贴着小娘子的耳朵说话,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那小巧圆润的玉耳。
苏细瞬时便红了脸,连那耳都羞了,她伸手推搡一把人,斥道:“不要脸。”
顾韫章单手揽住小娘子纤腰,“娘子这话就过了,论不要脸,谁能比得上娘子你呀。”
苏细:……
正说着话,外头突然传来路安的声音。
“郎君,蓝大将军来了。”
顾韫章松开苏细,起身打了毡子出去,便见蓝大将军身穿常服,于雪中疾奔而来,面色焦灼,“郎君。”
“怎么了?”
“大皇子那边不对劲。”
“怎么回事?”顾韫章面色一凝。
“前几日我看到锦衣卫指挥使徐饶从顾颜卿那里出去就觉得不对,便暗中留意观察,今日一早发现那徐饶早早入宫,本该换班的锦衣卫也没换。”
顾韫章眯眼,“这大皇子还想联合锦衣卫逼宫不成?”
蓝冲刃道:“怕就是要做这种事!”
路安守在一旁,听到此话,“皇后那边大势已去,在外头人看,这位置迟早是大皇子的,他这是急什么?”
“自然是出了什么变故。”顾韫章静思半刻,突然面色一变。他打了毡子重回屋内,苏细正靠在榻上剥红枣子吃。
“娘子。”顾韫章上前,急问道:“你上次瞧见圣人时,他是什么模样?”
“什么模样?”苏细歪头细想,“眼底泛青,嘴唇略紫,瞧着身子很虚,贵妃娘娘还送补汤来了呢。”
恰逢天寒,贵妃那边就进献了些滋补汤药,圣人初用,便觉得身子大好,十分爽利,便续用了半月有余,直至如今,不知为何,除了初时那几日,现下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
听罢苏细的话,顾韫章皱眉沉思。
外头蓝冲刃催促道:“郎君,现在咱们要怎么办?”
苏细听到这话,握住顾韫章的手,小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道:“大皇子可能要逼宫,让圣人立遗诏,或者是……直接退位做太上皇。”
苏细瞬时便瞪大了眼,“这大皇子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四皇子去了,不就剩下他一个了吗?他急什么?”
“或许是有不得不急的原因。”顾韫章的眉头皱得更深。
他现在还想不到这个原因是什么。
苏细看他这副模样,便道:“要不我进宫替你去看看?”
“不行,太危险了。”顾韫章摇头拒绝。
苏细却笑了,“天若要亡,谁能独善其身。我自个儿缩在这里,便能保无虞了吗?若是那大皇子登基了,转头要杀我,我还不是要乖乖的把自个儿的脑袋送上去。”
话罢,苏细从温暖的被褥里起身,吩咐素弯进来替自己穿戴整齐,然后道:“我去了。”
顾韫章随在苏细身后,“我陪你去。”
“如今情势,你堂堂次辅,能进的了宫?怕是一出这顾府的门,那边就知道了吧?”
男人略思半刻,抬手招过一旁的素弯,一道进了屏风后。片刻后,屏风里走出来一人,身穿长裙夹袄,梳女子发髻,虽未施粉黛,但凤眸凌厉,平添清冷之色。
看到这副模样的顾韫章,“噗……”苏细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笑弯了腰,抬手颤巍巍地指向顾韫章,连话都说不顺了,“哈哈哈,顾,顾次辅这招实在是,妙啊,妙啊!哈哈哈……”
男人抬袖掩面,耳根微红,“走吧。”
“等一下,等一下,还没上妆呢。”苏细拉住人,将人按在花棱镜前,指尖挑一点胭脂水粉往顾韫章脸上抹。
湿润的胭脂水粉上脸,男人不适的往后躲,在看到花棱镜里自己的模样,无奈道:“够了吧……”
苏细按着人的后脖颈子,“还有口脂呢。”
顾韫章一抬眸,便能瞧见小娘子那副幸灾乐祸的小表情。他稍眯眼,猛地拽住人往下一拉,然后单手扣住她的后脑,“那就请娘子借我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