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小傻子面露踌躇犹豫。
这是邓惜欢第一次在顾元初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他有些好奇。
小傻子偷偷抬眼觑他,“因为捡的话,就要放开可爱的手,然后可爱就会跟刚才一样不见了。”
顾元初的话十分直白,就算是邓惜欢这样从小混迹于武场,连女郎往他面前扔一块帕子,他也能面无表情踩过去的人都能懂。
不过邓惜欢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被表白的男郎该有的欣喜若狂。
“你喜欢我?”
“喜欢啊。”顾元初用力点头。
“为什么?”
顾元初直接道:“因为可爱对元初好。”
“那你还喜欢谁?”
顾元初掰着手指头开始算,“元初还喜欢阿兄,喜欢糖果子,喜欢舅母,喜欢舅舅……”因为自己的手指头不够用,所以顾元初又借了邓惜欢的手指头,最后终于算明白了。
幸亏没将隔壁街那个天天给她免费吃大饼的老妈妈算上,不然邓惜欢怕是要脱罗袜把脚指头借出来让小傻子接着数了。
顾元初一口气说完名字,就见邓惜欢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顾元初很是奇怪,她有些惴惴不安,难道她说错话了吗?
男人沉默半刻,只说了一句话,“我不是个好人,你也不喜欢我。”然后,男人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衫,将那个破破的小盒子包裹起来系在顾元初身上,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家。
小娘子跟在邓惜欢身后,盯着他挺拔宽阔的背影,轻轻伸手,往他后背处抓了一把。
小娘子手上满是方才蹭到的污泥,此刻尽数蹭在邓惜欢后背上,像猫爪子似得留下一个极其明显的痕迹。
自己的东西,要印上。
……
送走了顾元初,邓惜欢回到卫国公府。
他疾步穿过甬道、房廊,径直入书房。
书房内,卫国公正在写信,见邓惜欢来了,伸手拿出一本书,将那封信盖在下头。
“是父亲做的吗?”邓惜欢一进门,便面色阴沉的质问,“父亲为何要杀顾元初?”
邓啸原本就不好看的脸因为邓惜欢的话而更难看了几分。
他走到邓惜欢面前,脸上透着一股阴狠杀意,“若非那顾韫章,四皇子怎会落到如此田地?这只是给顾韫章一个警告而已。一个傻子,杀就杀了,你急什么?”
“更何况,不是因为你没杀成,还损了我两个死士吗?”
邓惜欢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双眸震颤道:“父亲知道自己这是在滥杀无辜吗?”
“无辜?这世上谁活着是无辜的?你以为你战场上杀的那些人就不无辜吗?”
邓惜欢攥紧手上弯刀,暗暗咬牙,“花楼的十八具白骨,宫里头的那个宫女,真的都是四皇子所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邓啸声音冷硬道:“你只知打仗杀敌,可你不知道,朝廷之上那些无形的刀才是最致命的。”
“你以为你只要打好仗就行了吗?我卫国公府走到今日,难道凭的只是那一点军功?你又知道功高盖主是什么意思吗?”
“那就是圣人想你什么时候死,你就要什么时候死。我若不做这些事,你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邓惜欢是知道这种事的,他也知道父亲是为了卫国公府好,是为了姑母好。朝廷争斗的事,他从未管过,他只是做些父亲让他去做的事。
父亲知道他的脾气,那些事并不会触及到邓惜欢的底线。
从前,邓惜欢是这样做的,现在,他明明也应该这样做。因为你身处其中,便必须如此。这种事情,是身不由已,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如果他不做,死的不止他一人,而是邓家身后千千万万的人。
可如今,只要一想到今日在巷内发生的事,一想到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邓惜欢就忍不住心情焦虑起来。
“你先出去吧。”邓啸失去了耐心。
邓惜欢垂眸,转身出去了。
邓啸随手关上书房门,重新走回书案前。他拿开那本书,盯着刚刚写了一半的信。
如今四皇子失势,大皇子必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说不定贵妃那边正缠着圣人立大皇子为太子。
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
今日是中秋夜,养娘一大早便起身替苏细梳妆打扮。
今夜宫中举行蟹会,如今顾韫章也算是圣人面前的红人,自然在应邀之列。
苏细收拾完,一抬眸瞧见院内,顾元初正歪头坐在石阶上发呆,小脸皱巴成一团。
苏细提裙走过去,将人拉起来,“怎么坐在这里?天冷了,便是要坐也要加个垫子。”
小娘子抱着怀里的破破小盒,神色沮丧,“可爱说他不喜欢我。”
苏细想,隔壁那三岁小孩还挺厉害,面对如此金银财宝竟无动于衷。等一下,既然是三岁孩子,自然不喜欢这些东西。
苏细立时给顾元初出主意道:“你下次买些海棠糕,红豆糕,芙蓉糕带过去,他定然就会喜欢你了。”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