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来干什么了?”温尔面色微白。她已经想到某种可能,但还是不敢相信。
“他没干什么,就在你前夫的房间看了看,然后走了。”
“那天是几号?”
“几号不记得了,但那天白天你前夫来搬走了行李,就是当天晚上。”
“他在那间房停留得久吗?”
“还可以。”
“……”
出了超市。
温尔坐在车上好一阵放空。
等回过神,才想起要思考的是什么。
那天晚上就是她和林斯义在楼道接吻那回,邹唯安回蓉城搬走了他的行李,引起林斯义误会,以为她和邹唯安没断干净,勃然大怒离去。
接着她找了他很久,他没有踪迹,结果却去了雨花北路,发现她和邹唯安分房睡的事实。
然后他却不动声色。
这是什么意思?
温尔摸着这只花纹繁复的打火机,忽然后知后觉,她觉得自己天.衣无缝,和邹唯安结婚,生下鹏鹏,成功塑造自己已婚已育的事实,可在大伙儿面前,她却并不高明,让林斯义发现了她和邹唯安分居,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对孕吐半个月的关蓓蓓,只认为是胃部着凉这么贻笑大方的结论。
那么,在外人面前,她是否已经露出破绽?
或者说,全部暴露了?
那为什么他们又不动声色呢?
哦,动了,林斯义谈恋爱了,带着秦羽来到前女友所精心打理的房子里过夜,这是心思细腻的林斯义会干出来的事吗?
温尔仔细回忆着,那天秦羽出现后的主要场景,就是在山上和她谈顾黎清的那一幕。
她忽而后脊发凉,然后驱车去了安定精神卫生医院。
挂了号,没用多长时间等,可能本市的人精神面貌都比较健康吧,她一会儿就看上了大夫。
大夫是个中年男人,精神很饱满,但微有些面无表情,让她去了一个小房间,做了一些测试题。
温尔这时觉得还很轻松,像考试一样,答完题就出来了。
电脑自动显示的诊断报告,被发给了那位大夫。
温尔回到他办公室,对方在仔细的一张张看,而看过的就放在桌子上面。
温尔瞟了几眼,然后发现电脑把她的得分与标准线做了图形对比。
她看到自己的答案,在标准值之上,最最上头,几乎飞出纸张之外。
“家族有遗传病史吗?”医生开始问诊。
温尔摇头,“不太清楚。”
“你之前有过精神疾病?”
“讨好型人格算吗?”
“讨好谁?”
“我哥……”
“是童年阴影?”
温尔感觉自己非常口渴,她吞咽了一次口水,才紧绷答:“可能有一点。”
“你家人虐待过你?”
温尔猛地失笑,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既然来看医生了,羞于启齿显然是不行的,于是点头。
“好的。”医生在纸上划了一些什么,然后继续下一个问题,问她成长环境,家庭成员关系,在社会上所遭受的大挫折等,又问她近两年状况。
温尔一一作答,在近两年状况上回答尤为详细,因为医生问得多。
最后,她竟然被勾出畅所欲言的欲望,但医生阻止了她,“我是精神科大夫只负责开药,你想倾诉需要找心理咨询师。”
“那请问我是什么病?”温尔当时想,顶多抑郁吧,当代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抑郁,尤其她这五年过得并不好,有些抑郁正常。
医生在键盘左敲右敲,然后打出一份诊断单,递给她。
温尔拿到后,口渴到即刻要干枯的地步。
单子上印着:重度抑郁重度焦虑精神分裂伴随恐怖焦虑症
她认得所有字,但组合在一起又不认识了,尤其前面两个重度她都完全放弃,然后又被中间的那个精神分裂吓着。
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口干到一定地步,吞咽都无济于事,轰隆一声,从椅子上摔下来。
那名医生过来拉她,并焦急喊话:“你家人来了吗?”
温尔摇头,想告诉他我没有家人,但说不出话。
她真的吓到了,好半晌才发现自己又再次回到了椅子上,然后听到医生问她,要不要喝水。
温尔点头,实在是干渴,接过对方递来的矿泉水,咕咚咚喝了一大瓶,然后,干坐在椅子上,像死刑犯聆听最后的宣判书,静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