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基地的破败,很多失败的拟狼人实验品承受不住并发症的痛苦而死去,吴景风作为“后勤骨干”,每天早起掩埋同伴的尸体,晚上睡前再和他亲爱的白萝、黄芋、北瓜、水桃一一道过晚安。
基地开始武装后,姜振明强制要求所有有战斗力的人员每天练枪打靶,吴景风只能将他的后勤工作提前到凌晨五点。
试验田里,几个病怏怏的拟狼人正在除杂草,李东安也跟着忙前忙后。他的肩膀因长时间维持摘除的动作而劳损,颈椎也时常犯疼。
他还穿着灾难前的衬衫,为了去各地的学术会议作报告,他有很多衬衫和正装,鲜少的几件休闲短袖已被拟狼人瓜分了。
即使在这样的境地,他依旧将衬衫袖子规整地挽至臂弯,眼睛端正地架在鼻梁上。这不是他作为北部人的尊严,这只是他的习惯。
凡事皆要认真。
包括在除杂草的时候,他也很认真。
当戈越的目光从门口落在他身上时,他艰难地抬起了头,脊柱嘎嘎作响。
她走向他,不欲与他闲聊,但凡见面肯定有要事要说,这次也不例外。
“凌晨叁点,有机合成室见。”
戈越在冰箱里细数了剩余的p57k,恰恰好够给所有暗笼omega注射的量。只要今天一过,她就能带着她的灵丹妙药、她的实验品、以及对自由的向往离开这困了她快叁年的地方。
姜振明晚上被她破天荒骑乘,新奇得不行,又被她撩拨着疯狂在她腺体上啃咬。戈越提前贴好了收集薄膜,完完全全骗走了他的信息素和体力,棕头狼睡得又死又沉,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熬到凌晨两点半,她提前来到有机合成室,手里还攥着余威送给她的冰冰糖,冰冰糖扫视了整个房间,未能发现任何可疑摄像头。
戈越关了它,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踏上安全通道的楼梯,李东安的心情很激动,心跳如脚步声一样明晰。他是个鲜少有大情绪波动的人,生命的意义只存在于方寸实验台之间。
今晚他第一次如此激动。
顺风顺水了叁十年,头一次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从天上被打落凡间,终于可以在今天逃出生天。
戈越提出要见他,一定是偷到了车钥匙。只要她们走出这里,沿着泯星河就能在第二天白天行驶到加氦站。
拟狼人基地在南北部的交界处,跨过去就是秩序井然的文明社会,他的脸已经录入了系统,任何一个公共安全人员的视讯镜都能立马识别他,并向他提供优质的服务。
他还会穿上笔挺的正装,在众多学者面前展现他在艰苦环境下做出的病例报告——戈越。
有机合成室里正开着一盏台灯,轻轻推开一个缝隙,李东安看到戈越正坐在里面。她翘着二郎腿,用手支着下巴,像极了当初在学习室挑灯夜读的模样。
自打那件事之后,戈越确实变了,她变得安静寡言,更像一个机器人了。
这不就是他希望的那样吗?一个沉默的、如同人工智能般的助手。可当她真变成这样的时候,他却感到酸涩无助。
踏进合成室,地上铺了一层塑料布,黑压压的一片。戈越见到他,笑着低声招呼:“学长,过来。”
不知为何,她的这个表情,像极了当初打赌要和他约会的样子,明亮又活泼。
李东安不想细想是什么令戈越在二十五岁的年纪变得如此沧桑,因为想的越细,他的心就会被一种陌生的情感侵扰,包裹得他很疼。
“大晚上的怕你困,你的咖啡。”戈越将咖啡杯推向他,好像是他原来使用过的。
他坐下,很郑重地面对戈越。
“叫我来,是已经偷到车钥匙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戈越交叉着双臂,状态轻松得过分,打量李东安的神情令他有些不自在,好在她赶紧开了口:“咱们明天走。但是走之前,我要确认一些事,关于过去的事。”
李东安心生不妙之感,他突然觉得戈越大晚上找他或许是来兴师问罪的,顿时有些紧张,若是她不愿与他合作呢?
“学长不用怕,两年前的事并非是你一人促成的,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崔明承诺了什么?”
见李东安依旧不放松,戈越继续打消他的疑虑:“这事就算在原来的实验室环境,大家也会在背后说闲话,以你的能力还要担心揭发了崔明,回到北部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吗?”
李东安动了动嘴唇,很奇怪,这并不是难以说出口的东西,他从不对事实难以启齿,可此事就是有些艰难。
“因为经费……”
“什么经费?”
“他承诺那年会申请高出预算30%的研究经费,这30%加上你的新人研究员鼓励经费,统统用于复合物q的后续研究,这些只是钱而已,所有的实验器材可以使用基地内部的,无需重新购买。当时这研究已经到了尾声,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