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团队都是统一住在酒店里,她们订酒店的时间比较早,但我是后来才确定要来戛纳电影节的,所以时间晚了,我查的时候所有酒店的房间都已经被订满了,连民宿也没了。”
“好在后来有人取消了一间民宿公寓,我就立马预定了,不然我还来不了。”
“团队里的其他人都是前天就到了,可是我这间民宿今天才空出来,所以我才没和他们一起出发,结果谁能想到我的那趟列车竟然会晚点啊……”
岑旎安慰她,“你这过程挺曲折的。”
苏湉眯眯笑起,“所以你住我那吧?”
岑旎点了点头,“好。”
见她同意,苏湉满意地拿起手机,将公寓的地址和门锁密码都发给了她。
“你和团队请假了吗?”岑旎看她撑着颈托的模样,问道。
“没呢。”苏湉一下变得蔫耷耷的。
“总监安排给我的任务不少,每天都要去观影,然后撰写影评。除了这个,我还要负责两部电影的‘影人专访’环节,也就是我要去采访这两部影片的导演,并且和影片的主创们对话,了解他们幕后的故事以及创作思路写稿子。”
“这些工作都很重要……所以……我不敢请假……” 苏湉垂着头,悄悄捏紧了手指。
刚入职的人是不太敢请假的,而且她年纪还轻,有时候应对事情尚还青涩懵懂,生怕出错犯错,因此遇事谨小慎微。
“而且……”她语气低沉,继续说道:“我们团队每个人都很忙……人人都有自己对应需要完成的任务……就因为我自己不小心……”
“我怎么那么笨啊,爬个楼梯还能摔跤……”
苏湉说着说着像是又要哭。
岑旎连忙拉过她的手,握着她的手心正色道:“别哭。”
“这没什么好哭的,我明天代替你去。”
苏湉一愣:“啊?”
“你不是要去采访吗?我明天帮你去。我有时候兼职写稿也需要去给人物做采访,所以在这方面我还是有经验的。”
苏湉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如果你信任我。”岑旎笑了下。
“你把你负责的采访稿和内容告诉我,我今晚做做功课,明天去。”
岑旎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双亡了,性子独立洒脱,更成熟清醒。而苏湉看起来就是那种在优渥的环境里被宠大的孩子,所以即使两人才相差三岁,各自表现出来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却截然不同。
苏湉听见岑旎这么说,一颗心头大石终于落定,眉眼弯弯重新笑起。
岑旎根据地址导航,去到公寓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苏湉预订的公寓就在戛纳市政厅的附近,虽然不是直接靠海,但离海岸也很近,不过两条街的距离。
岑旎进门放下行李,先转了一圈。
公寓内部是别致的复式设计,除了有连通露台的客厅、厨房、淋浴间和卫生间外,还有一角被单独围了出来,可以在桌子上办公。
因为层高原因,客厅的落地窗还能遥望远处港口和海滩的景色。
此时的太阳尚未下山,明亮的光线透过整片玻璃洒进来,将室内的空间都照得明亮。
岑旎去浴室洗漱完出来,就坐在办公区,拿出了自己的macbook air开始准备采访内容。
主竞赛单元的参展影片很多,而苏湉明天需要专访的影片是一部由黎尉导演执导的剧情片《余烬》。
这部电影是一出写实的年代戏,讲述了晚清时期一介书生梁崇上京参加乡试,中途却被奸人诓骗签契约成为“猪仔”到秘鲁作苦工,最后客死异乡的故事。
梁崇年少时满腔热血,意气风发一心求学报国铭志,却惨遭变故。
他搭船过埠时目睹了许多同乡因病被人无情抛下大海,去到秘鲁后又和其他华人一起被安排在“鸟粪岛”上工作,却被疯狂虐待压榨,最后不仅患上了皮肤病,肺部还因长期吸入鸟粪里的一种酸性的粉尘而被烧伤,接触眼睛后还致盲了。
同伴在他面前接连病逝,饱受身心折磨的他最终选择了跳崖自尽……
影片围绕这个故事内核,纪念和挖掘那个年代以梁崇为缩影的千千万万华人,因生计等原因背井离乡,最终把自己奉献在遥远的美洲的历史。
而岑旎明天需要代替苏湉透过这层内核,与主创团队进行更深度的交流,探讨创作思路的同时,了解影片背后的故事。
资料最尾页印着电影《余烬》的海报,底端的正中央八个大字赫然在列:一腔孤勇,与你相逢。
岑旎每次做人物专访,总是习惯做一些背调,这次也不例外。
所以除了整理苏湉的采访稿,她还自己搜寻了那个年代相关的历史,有备无患。
最后将问题汇总后,岑旎和苏湉确认没问题后才合上了电脑。
准备休息前,苏湉提醒她说明天记得正装出席开幕式,因为电影《余烬》的开幕式首映场在卢米埃尔厅,入场有严格的dress code着装要求。
男士需着黑色西装和蝴蝶结领带,女士则要求穿晚礼裙和高跟鞋。
这趟来南法参加论坛,岑旎根本没带正式的晚礼裙,只带了适合盛夏海边风的裙子,这种慵懒吊带的设计很明显不适合这个场合的。
岑旎翻了翻箱子,最后将目光落在那条红色丝绒裙上。
这是穆格让人连夜从戛纳找来的,没想到它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