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了撇嘴,咂摸着说了一句,“还真是早没影了,得亏你没跟他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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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周后。
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大喇叭里回荡着《春风吹遍黎明的家乡》,火车站挤挤攘攘的挤满了前来送行的父母。
下乡的知识青年们胸前绑着大红花从火车窗户里探出头来对着家人挥手,女孩黑亮的刘海在风中摇曳。
火车向前行驶,一节一节的车厢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一直表情冷静严肃的白西瀚望着离开的火车眼中多出了一抹泪光,站在他旁边的张淑芬则哭成了泪人。
原本如果只是白玲下乡插队倒还不至于让她这样伤心,可这一次姚秀兰也跟着白玲一起下乡插队了,这让她怎么能不伤心。
直到驶出火车站很远,火车上的年轻人们还是情绪难以平复,哭倒了一片。
姚秀兰趴在火车的小桌上嚎啕大哭,白玲则在火车哐哧哐哧的响声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趟火车走走停停,窗外的世界也变得越发荒凉,从繁华古老的城市到罕无人烟的翠绿树木,渐渐的就连绿色也越来越少。
车上的知青一批批下车,姚秀兰原本自从插队结果下来就存了心要跟白玲冷战,对她可以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从前冷战这个招数最是有用,她只要不跟白玲说话,要不了两天白玲就会主动来求和。
让姚秀兰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直到坐上火车,白玲都没有半点向她低头求和的意思,就是上了火车也跟她一句话都没有,反倒跟周围的知青聊得火热。
姚秀兰眼睁睁的看着,连个下来的台阶都没有,只好端起架子冷战到底。
这么几天下来,她不仅坐火车坐的浑身难受,还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憋得难受。
终于眼见着窗户外的景色越发荒凉,她带的那点副食品都吃完了,只能吃火车上配的餐,一点油星都没见着,三顿下来肚子咕噜咕噜的直响。
她转了转眼睛,把注意打到了白玲身上。
她妈可是说了,白玲的舅妈可是给她带了不少好吃的。
姚秀兰看在那些食物的份上,勉勉强强的向她开了口,“你还有吃的没?分姐姐一点。”
白玲翻着手上的作业本,头都没抬一下。
周围其他的知青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姚秀兰憋着一口气,挤出个笑脸,“好妹妹,咱们可是一家人。你不会真的不理我了吧?”
原身一向心软,只要姚秀兰搬出一家人这个词,再喊她一声妹妹就什么东西都能让。
可惜她并不是原身,也不吃这一套。
白玲合上作业本,不冷不热的说道:“我妈就我一个闺女。你可别瞎认亲戚。”
姚秀兰还想再软硬兼施磨一磨白玲。
旁边的知青纷纷对姚秀兰投来谴责的目光,就坐在她对面的两个女知青掩着嘴以一种并不小的声音说道:“真不要脸,为了一口吃的到处攀亲戚。”
“就是,就是。人家姑娘长得那么漂亮居然也好意思攀亲戚,不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样,这能是一家的吗?笑死人了。”
“要是一家人会上车这么久都不说话?我看她就是想混别人饭吃。啧,女孩子家家的嘴也太馋了。”
姚秀兰涨红了脸,紧紧闭上嘴,一句话不说了。
漫长的火车终于抵达了终点,紧接着白玲和姚秀兰上了汽车。
兵团建制已经撤销,数年来兵团已经接受了大量的知青,人才需求可以说接近饱和,这一次分来的知青一共才四人。
四个人全是女孩,她们坐在车斗里又在荒凉的戈壁滩上颠簸了大半天才终于抵达了团部。
姚秀兰这辈子就没坐过几次汽车,被连续的颠簸搞得头晕目眩,晕车晕到扒着车尾吐了一路。
其他两个女孩也是蔫蔫的。
白玲在火车上都没什么精神,下了火车到达了目的地,这才来了精神。
别说坐车,她开车都不在话下,自然不会晕车。
在原本的世界她的学历并不算最顶尖的那批,仅仅只是个普通一本。这样的学历注定她在大城市立足艰难,为了保住一份还算看得过去的工资,她天天忙于工作,几乎全年无休,计划好的度假和旅行只能一再搁置。
她一直梦想着靠自己在大城市拥有一个小窝,安下家来,可即使她再努力的工作,工资增长的速度永远追不上飞涨的房价。
眼前空旷壮丽的景色使她久违的感到心潮澎湃。
这是最好的时代,一切都来得及,一切都赶得上。
汽车在团部停下,团部来来往往的人都停住了动作,齐齐往车上看。
几个难得下山的牧民盯着那辆军绿色的大卡车移不开眼,在团部追逐疯跑的孩子改了方向,纷纷凑近了大卡车。
车在这个年代那可真是个新奇又厉害的玩意。
最先下来的是姚秀兰,她吐得连下车都困难,是让战士给抱下来的。
她状况实在太差,战士没多说,直接把她背进了临时安置点,老知青们则替她将行李都给拿了。
知青办的干事摇头道:“我看啊,这大城市来的女知青实在是太娇气了些,我们就不该接收这些大城市来的知青,一个个娇生惯养的,一身坏毛病。”
另一个干事指了指卡车,“我记得这次大城市分来的知青有两个,不止刚才那个。这还有一个小姑娘。说话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嘛。说不定那个会……”
另一个干事打断他,“算了吧。那些大城市来的知青是什么样我还能不清楚?要是成分好,她们会愿意来咱们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