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做了什么?
自认为比克莱蒂乌斯更加正直懂得是非的自己,不仅欺骗欺瞒,见死不救,甚至连最初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但承认自己的错误与无能,是一件很难的事,对于所有的智慧生物而言都一样,直到他进入传承之地后,再次从墙上的画像看到记忆中熟悉的面孔向他微笑时,才如梦初醒。
我……做了什么?
“就叫你和平吧!”第一任勇者大人哪一点都很厉害,就是不会起名,要不然也不会直接简单粗暴地让圣剑和他同名,所以思考了一会,他简单定下来这个名字。
“喜欢吗?”他看着新生的人造体,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这也是我的希望。”
我……不配……
我不配得到这个名字。
“云曦大人。”他用最后的力气说,似乎滑下了不存在的泪滴。
“对不起,我没有资格成为您的骑士。”
仅有毁灭之时才履行责任的骑士,怎么能好意思占据这样的崇高的职位。
“……请将我销毁吧。”
克莱蒂乌斯和他的造物,本来就不该存在于世上了,他陷入沉眠的最后一刻,这样想着。
云曦沉默了很久,轻轻地开口。
“这么做,也太便宜你了些。”她收起了特洛伊的核心,安静地站着。
“叙旧完了吗?”不远处,一个无法令人忽视的身影发出了冷笑,打破了这份宁静,漆黑的铠甲和尖锐的声音昭示了他的身份“你的骑士也不过如此,被砍烂了四肢,一样也就是破铜烂铁罢了。”
“你知道吗?”魔族的声音充满恶意“他连腿都被我砍断了,还在那里不肯走,要保护他的主人,我就只好把他切了个稀碎。”
“不过,如果不是魔王给我了承载他力量的’堕约’,我确实无法战胜他。”说到这里,傲慢像是对这个顽强的对手升起了几分敬意一样,随后又换了一个嘲笑的对象。
“所以说到底,还是你这个主人太无能了。”卢法放声大笑,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无垢的冰雪天地间“怪就怪在,他选择做了勇者的骑士吧。”
云曦沉下脸,失去了一切波动的感情,最后复位成了平静,她垂眼,以剑代柺,慢慢站了起来。
“我杀了你。”她微笑着说,如是宣告。
……
“喂,打完了吗,别告诉我你连这种铁皮都……嗯?”懒惰之沉塞西利刚刚从例行午休苏醒。卢法再叁警告他不准插手后他也懒得管了,干脆睡了一觉。可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勇者大人的剑深深插入了昔日不可一世的傲慢魔族胸口。她的脸上,身上布满了血痕,顺着握剑调动的肌肉一点一点滴在了纯白的雪地中,原本雪白的发丝已经布满了魔族黑红色的血垢,如果不是那把圣剑,都要看不出她的面容。
卢法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实体,黑色的魔铠是让他具象化的道具,圣剑烧灼的是他的灵魂。但即便如此,那坚硬的魔铠,还是让圣剑砍成了数段,看得出执剑者的憎恨。
“不会吧……真死了?”他挠了挠头“魔王陛下连’堕约’都给你了,你居然还会输。”塞西利没什么同伴之情,只是对他的无能感到无语。
不过任务也不算失败,云曦虽然赢了,但也赢得很惨。现在可以称得上是任其摆布,带回去倒也能交差。
“勇者大人,醒醒啦,我都醒了。”
她还是没有放开手,赤红的眼睛布满血丝,即便伤口上都布满了魔族濒死反击的黑气也毫不放松,让人无法猜透她维持这样的姿势已经多久。水晶被击碎,再强大的魔族也早已面临终焉见了魔神大人,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傲慢,与他前不久才嘲讽完的对手一齐变成了失去灵魂的冰冷铠甲。
塞西利废了好大劲才把她的手掰开,他的道德感其实是魔族的平均水平以上的,虽然对于杀人放火之流执行起来也毫无压力,但仅此而已,没有什么虐杀虐待爱好。不过卢法这家伙是在平均线以下,当年屠了赛加城已经是一笔旧账,他看了看纯白骑士凄惨的碎铠,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勇者大人。这小子完全忘了自己当时被她打个半死就急冲冲地出来跳了,这下好了吧,真死了,他幸灾乐祸地想着。
塞西利摇摇头,本来他是懒得想这些的,不过面对和勇者大人相关的事情,他总是还能提起一点兴致的。同时想到了另一点——卢法这家伙死了的话,成为新的“傲慢”的家伙,岂不是那条冰龙?
他叹了口气,衣服的下摆伸出红黑色的触手,把她裹了个严实,分泌的腺液使勇者大人的伤口愈合,黑气也消散了。
治疗完,塞西利看着衣服变得破破烂烂的少女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白皙的身躯半遮半露,忍不住起了点别的冲动,但想了想还是作罢“唔,魔王陛下对她好像不是很有这方面兴趣的样子…我找陛下要,他应该会给吧。”
“到时候再做啦。”塞西利低下头,触手的吸盘蹭了蹭勇者大人的脸,像是落下一个吻。
……
她再次醒来时,浑身的疼痛已经消失,面前坐着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家伙。
“哎呀,云曦小姐,你醒了啊。”银发紫瞳的魔王陛下优雅地坐着,微笑地看着她。
“你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正好,我也一样。”
“我们从哪里说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