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衿不解。胸腔里生出一股难以排解的闷气。
他虞子衿没有错处。为何有人一而再再而三要害他?他数不清经历过多少死亡,一次比一次来得沉重,压在肩头,几乎要压得他长不开身子。
怎么他去哪儿也有人死?为何死总要跟着他?
戈颖没有半点错处可供人说道,凭什么要戈颖死?
虞子衿目光落在戈颖面上。
戈颖面部呈起青黑色了,泡过水似的浮肿起来。
两半脸蛋含老大一口气,鼓鼓的,像癞□□似的丑陋又僵硬。他没力气去哭了。一动不动垂着眼皮,皱巴巴的脸爬上阴暗死气。
虞子衿愣愣看着,眼前突然一片模糊起来。
多年前落水时,那股纠缠上虞子衿的抑郁突然苏醒,破土而出,在心头肆意生长起来。
这是怎么了呢?
他厌恶的憎恨的一个也不死,怎么偏偏他亲热的在乎的心疼的没有一个无忧无虑,反而屡遭险境?
蔻丹娘亲、状元爹爹、老痞兵、其其格娘亲……一个又一个人生前面孔闪现在眼前,不急不慢地更替过去。
虞子衿茫然不知如何言语。
——是否我有哪儿做得不对呢?
——是否我生来有错处?否则怎么总要这样待我?
他不知该问谁。
不知人的一生究竟要看多少深爱的人死去。
难道每一个人都要在他眼皮底下死去么?小今子会死么?多拉米会死么?卓玛拉会死么?冬生会死么?玄北……也会死么……
难道当真没人会永远伴着他么?
虞子衿被这个念头吓出一身冷汗。
两年前,他还是个独来独往的虞子衿。不与人攀谈,面上摆着的是假热络,骨子里谁也不贴近。他谁也不要,谁也不缺,宁可了然一身无声走过弯弯曲曲一条人生长路。
他几乎不与人话家常,不提及自身所思所想。
直到有一个玄北现身,他才知晓,原来他多希望有人来问一问他:你饿不饿?你渴不渴?你想不想我抱一抱你哄一哄你?
他又多怕有人来问上这么一句。
虞子衿太没出息。
但凡有人真心实意问上一句,他怕是会没骨气的巴心巴肝贴上去。他多怕这声好心询问来去匆匆,瞬息消失在梦境之中。还怕他会情难自已,不顾一切地沉溺进委屈里,再也无法一人独自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