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放进去就飘起来,再淋点儿料酒跟酱油进去,炖就行了。其实也简单,出锅前在根据咸淡放盐。叶嘉往日喜欢味道重一点,会在做这道菜的时候爱放豆瓣酱。但其实豆瓣酱放多了也会遮掩鱼的鲜味儿。如今没有豆瓣酱,多放点盐吃起来也是可以的。
“炖,炖的差不多了就收汁儿。”也没什么难的,就是一道普通的家常菜。
叶五妹这边忙活,叶嘉又去拿大料。预备弄个羊汤锅子。涮羊肉吃。不过片羊肉这活儿还得叶五妹跟叶四妹干,这两人刀工好。说实话,比叶嘉的强。
这个不必叶嘉教,周家都不知吃过多少回,两人都会弄。
灶上没有什么活儿叫叶嘉忙活,她干脆收拾收拾去地窖里搬酒。一顿饭做出来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左右等热乎的菜端上桌,天已经全黑了。
自然还是弄了两桌的,余氏叶嘉带着叶五妹叶四妹外加孙老汉祖孙几个凑一桌。周憬琛阿玖领着他们那帮男子坐一桌。阿玖原本不想过去那边的,主要是那帮人都是驻地的军官,十分不同。若是谈及驻地的军务,他一个小老百姓坐中间怕是不大方面。
余氏觉得他一个男子跟女子凑一桌不像话,硬是叫人过去。
总共就一坛酒,自然是给了男子那边。叶嘉看余氏有些馋酒的样子,吃了一口肉才说:“正好要歇到明年开春,等明儿得了空,咱自个儿在家酿些酒也不妨事。”
“姐会酿酒?”叶四妹吃惊了。怎么觉得她们往日对叶嘉这个姐姐一点不了解呢?感觉她姐会好多东西,怪不得一个两个富贵人家的男子都那么看中她姐。
“不会。”叶嘉一点不心虚,心虚才会叫人起疑,“但我可以琢磨。”
“哦。”叶四妹点点头:“我往日见隔壁的三婶酿过高粱酒,看见过两回,但也只是记得迷迷糊糊的。”
说到这个,吃着饭的叶五妹筷子一滞,抬起了眼睛看向叶四妹。她当时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赖上她姐的。家里人都不晓得她去了哪儿。后来遇上四姐四姐夫来投奔,结果两人看到她什么都没问。稀里糊涂地住在周家,这么久了,也不晓得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叶五妹舔了舔唇,脑袋耷拉下去。
说起来,这次李北镇受到突厥人偷袭,叶家庄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叶嘉这边忙得很,跑去轮台进货没顾上那边的事儿。其实也不是没顾上,说实话,她就没把叶家人放心上。不放在心上的人自然是一忙便想不起来。但叶五妹跟叶四妹到底是亲女儿,肯定是有些担心的。但他们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自己不敢过去,也不会给叶嘉添乱。
余氏看出两姐妹的心思,瞥了眼叶嘉,忽然道:“说起来,我前些日子着人打听了叶家庄的情况。”
叶嘉拿筷子的手一滞。眨了眨眼睛,顿时回过神来:“如何?”
“亲家那边……”余氏目光落到叶五妹叶四妹的脸上,这两人的担忧都快从眼睛里流出来。倒是叶嘉,睁着眼睛就干巴巴地瞪着。余氏倒也没有怀疑叶嘉的意思,只是觉得她儿媳妇性子刚强些,能顶事儿,“人倒是没出什么事。就是丢了两孩子。”
“两孩子?”叶四妹立即就有些着急,不论爹娘如何不好,亲人还是亲人:“哪两个丢了?”
“一个自然是娣娘。”别看着余氏性子柔弱好似不大做家里的主,但好歹曾是景王妃。在忙的时候也能想的全顾的全,再说,她一个全家死绝还能撑住的人,骨子里的韧劲还是有的,“另一个是小舅子。”
“清河丢了?”叶四妹是真着急了!
叶家最小的孩子不止是爹娘宠着,哥哥姐姐也是素来惯着的。叶四妹打小带弟弟最多,说句不合时宜的话,就是跟被她亲手拉拔大的孩子一样:“他腿还没好全呢又跑哪儿去?这孩子!”
这能跑到哪儿去余氏就说不好了,她着人打听的。问回来的话也是听人说,并非亲眼所见。
叶四妹心里着急,吃到嘴里的好菜都觉得不香了。叶五妹也有些担心,但也不会慌起来就脑子乱成一团:“清河自小就是个有心中成算的。他这应该不是丢了,就是自个儿跑了。如今外头这么乱,在家里也不一定比在外头好,清河跟人学了一点武艺,应该不会有事儿的。”
“你说这孩子能跑哪儿去?”叶四妹想想也是,先前叶青河摔断腿也是自个儿跑出去弄山货。
叶嘉没说话,她对叶家一家子人都不熟悉,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顿饭吃到后来都有些沉默。叶五妹早早收拾回了屋。叶四妹心里担心,晚间没吃多少就回屋去等。想着阿玖回来跟阿玖说说看,叫阿玖去李北镇叶家庄问问清楚。
余氏见叶嘉一直没插话,以为她心中难受便宽慰她道:“嘉娘也别担心,清河那孩子指不定是去找你哥了。”
这后头的话自然是她的猜测,饭桌上没说是怕自己瞎猜猜错了给人希望又打破希望,讨不找好。到叶嘉面前她说话没那么多的顾忌便提了一句。
叶嘉倒也不是说完全不关心,只是感情没到那份上。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跑了,确实令人担心。不过若是叶青河跑去找叶青山,那兴许周憬琛能打听出来。叶青山被派到了比较靠西边的碎叶镇戍边,其实从东乡镇这边过去也就两天一夜的路程。
大雪天可能要慢点儿,但过去也就四五日。
“晚间我问问相公,兴许相公能想到办法打听。”叶嘉沉吟片刻道。
余氏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放宽心。”
她们这边歇了,男子那边还没有。有人在堂屋吃酒,喧哗吵闹着,叶嘉也不好回屋里洗漱。毕竟堂屋跟她的房间就隔一道墙,若是不小心撞见了什么到时候尴尬。
叶嘉将后厨的门关上,在这边洗漱好才回的屋。
桌上的菜早被一扫而空。尤其是那一大盘的羊肉和豆腐炖鱼。有道是鱼羊为鲜,上了桌就这两道菜鲜得人吞舌头。柳沅一面吃着一面心里艳羡周憬琛,真是什么好事儿都叫他给撞上。吃到最后,这群人干脆拿那杂粮馒头沾着鱼汤吃,一大锅的馒头都被他们吃了精光。
人送走的时候,几个人都有些微醺。碰见叶嘉从屋里出来,连忙笑着打招呼。
孙玉山临走前特意去孙老汉的屋里找亲爹说说话,柳沅跟巴扎图就没那么多讲究。相互搀扶着往门外走。陈世卿头一回来,临走前,周憬琛给她介绍了一下人。陈世卿是骑兵营的旗长,乌古斯从轮台那边带过来的人。跟巴扎图相识,渐渐就跟周憬琛几人混作了一团。
这人别看着个头不高,面容清秀。实则骑术了得,箭术更是一绝。堪称百步穿杨。
他喝了酒脸颊红的厉害,见了叶嘉客客气气地喊了句司马太太。到没有跟柳沅那自来熟不讲规矩的人那般,张口闭口弟妹。叶嘉也跟他见了个礼,他才转身追着柳沅巴扎图快步走入雪中。
周憬琛人坐在桌子旁边,耷拉着脑袋不言语。
这副模样跟当初在李北镇王家村时一模一样。当时醉了酒也是坐在桌子旁边半天不言语,叶嘉问他一句他答一句。看似走得稳,其实已经醉了。
林泽宇乖巧地从屋里出来将桌子上残羹冷炙收起来。其实也没有食物剩下,除了鱼骨头,羊骨头,连跟菜叶子都没剩下来。林泽宇将碗碟收到一个盆里端出去,叶嘉则走到周憬琛跟前,手在他眼前摆了摆:“相公,能起得来么?这是几?”
周憬琛眼睛里氤氲着雾气,迷迷蒙蒙地看着叶嘉。
“得了,这就是醉了。”叶嘉将他一只胳膊拿起来架到自个儿肩上,半抱着他的腰想把人给拉起来。不得不说,腰是真的细,她胳膊都能环过去。但也是真的结实,按着都觉得肌肉硬邦邦。这人沉得很,拖半天拖不起来。脑袋挪了挪,下巴就搭在了叶嘉的肩上。
“起来,你站起来。”叶嘉抱了两次抱不起来,喘着气戳他的腰眼,“我抱不动你。”
原本以为这人肯定是不听的,谁知道叶嘉话才这么一说,他就真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而后将身子的重量便沉沉地压在叶嘉的身上,浓郁的酒气喷洒在叶嘉的颈侧。也不说话,动作也不算太痴缠,但莫名就有几分黏黏糊糊的感觉。
叶嘉脸颊蹭一下热起来,清了清嗓子:“来,走两步,跟我进屋。”
这人话都是含在嗓子里的,呜呜哝哝地‘嗯’了一声。任由叶嘉抱着他慢吞吞地往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