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憬琛拄唇咳嗽了两声,正色地收敛了神色。抬起一只脚轻轻地将拖着肥硕的小肚子冲到他脚边疯狂咬他裤腿,摇头晃脑的没他鞋大的小东西给踢的远一点。
小东西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吃奶吃的肚子太大,四条腿又太短,翻过去就翻不过来。叶嘉一看她下午刚收的‘狗儿子’嗷呜嗷呜地躺在地上四条小短腿朝天乱蹬,小身体扭来扭曲的就是爬不起来。赶紧心疼地把她‘小狗儿子’给翻过来:“点点,我滴儿……”
周憬琛瞬间看过去。
叶嘉已木着脸退到一边,仿佛刚才那句话是他幻听。不过方才抱‘狗儿子’起来的时候叶嘉发现地上是野物,山鸡野兔的。她于是捡起来,端着笑脸客气有礼道:“相公先带诸位进去坐吧。我去准备些茶水。”
说完,抱着她狗儿子就回后厨。
弄茶水时,顺便再给刚睡醒的狗儿子喂碗奶。
周憬琛:“……”
余氏已经收拾了东西站起来,缓缓走过来招呼。
几人客气的寒暄,周憬琛便带着人去屋里坐。本来该天黑回,此时比预料的时辰早。叶嘉这边香胰子也制得差不多,就差用手捏成一定的形状,再拿到通风口经过自然晾晒。
周家的地儿不大,就三间小屋加一个小厨房。有客来也只能在堂屋说话,总不能去人夫妻的屋里坐。叶嘉本身下午的时候煮了一锅绿豆汤。拿吊罐小火慢慢吊的,这会儿绿豆早就软烂出沙。家里不穷以后叶嘉从不在嘴上亏待一家人,自然是阔气地放糖。
给盛了几碗端到堂屋,叶嘉便招呼余氏过来,将这些捣烂的胰子给捏成方块状。
余氏在一边捏着眉头直皱,不得不说,这手感绝了。叶嘉也是硬着头皮,两人飞快地捏了十五块,全给它捏完了。叶嘉拿个木盘把东西一个一个摆上去,再拿到屋里窗边晾晒。
弄完正好洗洗手,跟余氏茹姐儿一人吃一碗绿豆汤,叶嘉便开始准备晚饭。
上午周憬琛就打过招呼,叶嘉出门时也买了食材。这会儿余氏已经把食材拿出来,蹲在井边上问叶嘉该怎么收拾。叶嘉买的也不多,一条子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两斤多。白菘和韭菜还没下市也买了些,五月份许多菜都上市了,苋菜、芹菜,叶嘉都买了些。
因着上回来人吃鱼,都觉得叶嘉一条红烧大赤鲈做得好,这次也买了条鱼。
杀鱼这种事,自然还得周憬琛来。叶嘉不是没想过自力更生,拿棒槌把鱼给锤死。但考虑到场面太血腥,她觉得还是交给周憬琛一刀切更实在。
周憬琛被他给拉出来一看那鱼就笑。不过有客人还在等,他速度地给弄死又顺手剃干净鳞剥干净鱼腹腔的黑膜,顺手帮忙把兔子野鸡也给剥皮拔毛。那动作娴熟得不像话,兼之他脸上淡淡的微笑,旁人都要以为他在什么文雅事儿。做完这些,他才慢条斯理地在井边净手。
抬眸看到叶嘉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他,顿时眉眼带笑:“怎么了?”
叶嘉笑眯眯道:“相公,剃鱼手很腥吧?”
周憬琛略有些不解,但还是很好说话:“尚可。”
“没事,不要紧。虽然还没干,但效果应该差不多。”叶嘉将先前捣香胰子的那个盆端过来。
周憬琛低头看着这沾满了糊糊的盆,抬眸看向她。
叶嘉抓着他一只手,按着他的手指豪迈地在盆边沿上刮了一圈。修长均匀的手指上沾了黏糊糊的东西,洁癖多年的摄政王抿了抿唇:“……”
“洗手看看。”叶嘉眼睛亮晶晶的,努力克制住兴奋保持一本正经。
周憬琛半信半疑地去洗了手,洗了两遍。
叶嘉忽然凑过来,抓着他的手闻了一下。周憬琛的手被人握着的瞬间身子猛一下僵硬了。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等叶嘉确认了三遍,看着她的脸上绽放出‘不愧是我’的光辉。他的眼睫剧烈颤抖了一下,轻笑出声。嗓音也轻了很多,比傍晚的风还轻:“怎么了?”
“啊?”叶嘉举着他的手到他鼻尖,让他自己闻,“你闻闻你闻闻!香不香!”
周憬琛嗅到了一股桂花的味道。清清淡淡的。
“清洁效果还是不错的。”叶嘉是看他剃鱼才灵光一闪这一茬,现在知效果很是满意地点头道,“若是香胰子制成功,咱家就又有一门挣钱的门路了!”
周憬琛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轻声道:“……你们下午就在忙这个?”
“对啊。”叶嘉本来想把木盆里的东西拿水冲掉,现在知道有效果了,准备之后拿来洗衣裳。反正衣裳洗之前也得拿盆泡,物尽其用,“我们家不能总靠摆摊儿。”
周憬琛喉结滚动了两下,沉声‘嗯’了一声。
叶嘉就已经抱着木盆走了。
盯着她背影片刻,周憬琛又嗅了嗅指尖,确实一股桂花味儿。他擦干了水又回到堂屋,跟几个人说起话。这几个人有两个是熟人,一个是上回来修过房顶的孙玉山,一个长脸的黑脸书生。上回来不知道名字,叶嘉这回才知,他叫郭淮。
不得不说这名字叫叶嘉愣了愣,事实上,她对原书的剧情记得不仔细。只记得个大概主线,书中有多少人其实是不清楚的。这个郭淮的名字怎么听都有点耳熟。另一个是个有异域血统的九尺壮汉。
这人生得高壮,比周憬琛还要高半个头。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头上扎个破布巾子,瞧着形象有点李逵的意思。不过人家不叫李逵,有个难记的名字叫扎巴图。叶嘉一看这几个人就知道这顿饭不能少做,那形似李逵的壮汉估计一人就能吃他们一家的饭量。
想着两斤肉还是少了,这些菜怕是不够吃。余氏又拿了点钱去镇上屠户或者肉店看看。
叶嘉这边做了个红烧肉,用嫩豆腐又炖了条鱼。野兔子做一道爆炒,山鸡则添点蘑菇给炖了汤。苋菜做了个素炒。芹菜切点肉丝儿炒了一盘。怕不够吃,叶嘉又去拿了五六个蛋去后院割了一把子韭菜,炒了一大盘的韭菜炒鸡蛋。几道菜出锅,又闷了一大锅的杂粮饭,蒸了十来个馍馍。
余氏回来自然是什么都没买到,不过拎了一包糕点,还特别有见地的拎了一坛酒。
正好这边菜都出锅,饭菜也好了。叶嘉先留了一部分起来,剩下的都端上桌。乡下有女子不上桌的恶习,叶嘉惯来不遵守。但今儿来的人多,还喝酒,凑在一起指不定只能吃些残羹冷炙。叶嘉跟余氏带着蕤姐儿干脆在后院支了一桌,也吃了起来。
吃着饭,叶嘉就将刚才周憬琛洗手的事儿说了。
余氏也惊喜了:“当真成了?”
“嗯。”叶嘉本来只是试试,没想到一次成功,“但自家用跟当做商品拿去卖还是两回事,先等个七八日看看那香胰子成型以后卖相如何。若是卖相不错,咱先在镇上零售试试。”
余氏听得心里火热,看着叶嘉的眼神都快放光了。不过她还算沉得住气,点点头:“还得等等看。”
本来因着儿子要走心里头存了郁气的余氏,此时这梗在心口的东西倒是松了许多。这人都是这般,心里头没个惦念的,自然会彷徨。若有了奔头,心一定,自己就能立起来。
“不过嘉娘啊,你说咱这香胰子若是卖得定什么价位合适?”余氏还是王妃时,家里的庶务是由长媳掌着的。长媳便是蕤姐儿的亲娘,三年前难产去了。年轻时候做人媳妇儿,府上又有厉害的嬷嬷帮衬,她只管抓大头,似香胰子这等盥洗用的小物件儿模糊的记得,仔细说又说不出个道理来。
叶嘉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她去胭脂铺子时没瞧见香胰子。市面上最普通的澡豆倒是半两银子一斤。何况西北这地儿用皂角的多,买得起香胰子的少。
“咱今儿做的这些东西,合计起来花了二两多,也才出了十五块。”叶嘉沉吟片刻,“忙活了一下午,累的腰酸背痛,人工也算进去的话……参考胭脂铺子里胭脂水粉的价位,若是要的狠心一点,一两银子一块香胰子应该能卖的吧?”
叶嘉也不是很确定,定这个价,怕是李北镇没多少人用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