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发现,原来这只怀表的表壳竟然是木质的。
这种材质的怀表倒是少见,易佳夕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翻来覆去的看,发现怀表上缘的一道缝隙,指甲盖一推,木质表壳落在手心,露出怀表背面的玫瑰金色。
易佳夕再把表壳装上,完美地嵌在一起。
这只怀表看不出品牌,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设计,白色的镂空表盘中雕着一朵不知名的花朵,造型古典却不显陈旧,木质触感细腻,有种故事感。
她勾起玫瑰金的表带,问梁霁辰,“木质的?很特别啊。”
梁霁辰停下车,原来他们已经到易佳夕小区门口。
他说,“这只表壳是制作大提琴时剩下的木料做的。”
“哪种木料?”易佳夕看不出来,她见过姚金玲有一只檀木做的怀表,但这只并不像。
“玫瑰木。”
“玫瑰木……”易佳夕缓缓地念了一遍,“名字真美。”
难怪那表壳的颜色褐中带着红调,的确和乐器的颜色很像。
没有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她指着表盘里那株叫不出名字的花,“这个呢?是什么花?”
“鸢尾,”梁霁辰看了一眼,“这是我外祖母最喜欢的花。”
易佳夕“哦”了一声,忽然发觉哪里不对,“……你外祖母?”
梁霁辰淡定地说:“我外祖母也是大提琴演奏家,这只怀表是我外祖父送给她的,”说完,他强调,“是外祖父亲手做的。”
易佳夕忽然感觉这只怀表有些沉甸甸的。
古董之所以可贵,除了本身的金钱价值,更重要的是它往往承载了几代人,甚至一个家族的往事和回忆。
他却要送给她。
易佳夕小心地把怀表装进盒子里,动作比刚才更轻,她有些踟蹰地开口,“这个礼物好贵重,我很喜欢……”
不等她说完,梁霁辰就打断了她,“可是?”
“什么可是?”
梁霁辰侧身看着她,眼中分辨不出情绪,“通常这种话后面都会跟一句可是。”
易佳夕先是一愣,忽然就忍不住笑了,“你这么懂啊——”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不是吗?玫瑰木——木头也有浪漫暧昧的时候。
梁霁辰问:“懂什么?”
“套路啊,比如说,女人在冷天故意穿很少,其实是想让男人把外套脱给她穿;闹别扭的时候故意说没生气,是想让男朋友主动哄,还有……”
易佳夕正要继续举例,却发现梁霁辰正审视地看着她,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我不懂这些,”梁霁辰用他一本正经的语气说,“我只想知道你要可是什么。”
雪夜,幽静的街道,车里隔绝了外界的寒冷和声音,只有彼此的呼吸,和那只怀表走动时发出的规律声响。
极轻微,又极隆重。
易佳夕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死板,也不是木讷,他只是喜欢把方向盘握在自己手中。
这一刻,易佳夕忽然动摇了。
她总是不考虑后果,散漫莽撞得像是站在梁霁辰的对立面,从认识他,到一步步走到今晚,原本是个意外,她也根本没有设想过任何结局。
然而她动摇了。
没错,梁霁辰猜得一点都没错,原本是有“可是”的。
——“可是,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厚礼馈赠,要是再久一点,你不是要把整个人都交给我?”
——可能会满盘皆输哦。
莽撞也好,冲动也罢,这一刻她觉得不忍。
因为他的执着——好吧,既然他那么想要一个答案。
“可是,”易佳夕一字一句,慢吞吞地,“我不能白收你的礼物。”
梁霁辰沉默地看着她。
“没有,”易佳夕把那只蛋糕盒搁到他腿上,“那天你问的问题,没有。”
他眼中有一瞬间的错愕,很快听明白,探身握住易佳夕的手。
梁霁辰把车开进地下车库,一路都没有松开易佳夕的手。
这是她头一回见到他单手握方向盘,依然很稳,而且状态比平时放松许多,面部线条都不那么紧绷了。
他一直把车开到易佳夕楼层的直达电梯前才停下。
上次只来过一次,梁霁辰就记住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