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入为主的印象深刻,让人看不出云将军还会搞这种事情。
要说沉稳,现在云将军口吻还是很沉稳的,开口到现在,气息平稳,说话没半点调侃意味,就一本正经是长辈在和晚辈提供对象。
傅辛夷看看封凌,再看看云将军,觉得这两人剑拔弩张,下一刻是真的要打起来了。
她本还对封凌抛下自己去骑马不乐意,现在却乖乖表示:“我去坐马车。”
你们打吧,别殃及无辜。
傅辛夷麻溜爬进马车,掀开帘子,还非常恳切朝着他们表示:“早点启程,不然京城里得等急了。”
云将军看向封凌。
封凌笑叹一声,走在马边,利落翻身上马。他骑着马来到马车边上,侧头看向云将军:“谢将军借马。”
他其实想说赐马,但要是说了,又怕云将军抓着小字眼不放,来说什么马不给,等下还要还回去之类的话。
人生不易。
云将军看着封凌骑马的姿态,心中略有诧异。上马是学骑马者必须学的动作,倒是不算什么高深有难度的动作。可骑马小范围转身,又带着马匹侧头,那全是需要经过多年练习的。
难道说天才就是做什么天才?什么都能靠着本能达成?
云将军骑马来到封凌身侧,吩咐属下:“将此处收拢,整队启程。”
云家军立刻行动起来,将该带走的人带走,该拆掉的茶铺拆掉。就连原本带血的泥土地面,都被这群将士们用土掩盖上了。
不过一会儿,队伍启程。
傅辛夷一个人缩在马车里,想掀开帘子看看外头两位,又有点不太敢。
云将军和傅尚书不太一样。傅尚书在官场上沉浮那么多年,早养成了看人下菜碟的习惯。对待傅辛夷这样的小姑娘,他更是因为傅辛夷多年痴傻,而多了十足的耐心和体谅,少有摆什么官架子。
而云将军每日都要负责统领下属将士。他要摆出自己将军的架势,绝不能让人觉得他“不够格”。他要足够强,强到在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记。
他是镇守者,是引领者,天生就不能消减一身的气势。
傅辛夷日常生活中很少会接触这样的人,过往对将军的想象也几乎流于历史、说书和他人的传言。将军是个抽象的概念,与保家卫国等同。
因为不接触,因为敬重,所以显得疏离不敢靠近。
傅辛夷不敢看外头,就只好缩在那儿偷听,听外面两个人会讲什么话。
此刻在外头的封凌和云将军确实在闲聊。
封凌询问云将军:“将军是要京城叙职?”
云将军应了一声。
封凌回忆过往,觉得记忆里叙职这事,云将军拢总没干过几次。别的官员都是三年返京一次,距离远一些的干脆直接六年返京一次,或者干脆三年一换官员。
到了云将军这里,皇帝似乎对他特别信任,以至于根本没考虑过让他经常回京叙职。
封凌确定了云将军是真回京叙职,又问了一声:“将军这回特意绕到,是得了消息来接辛夷么?”
这话里头的含义可多了去。
云将军瞥了眼封凌,觉得这孩子心眼确实很多,难怪可以做状元,还瞧着相当受宠。
他要是应了这点,那等同于应了他关注徐州、关注傅辛夷,其关注程度达到了一种能让帝王警惕的程度。他要是不应这一点,那特意绕路就显得有别的意思在。
云将军这般看了眼,没应也没不应,就是又恢复了寡言状态,跟着马车的进度慢慢往京城去。
常人碰上云将军这么冷脸冷眼,恐怕早心中怨念丛生,面上也会有所表露。然而封凌半点没有表现出这种神情,还相当友善继续闲聊着:“徐州日子过得苦,辛夷手上皮都蜕了一层。这次回京总算能好好养养。”
他笑问云将军:“将军那儿可有什么好用的膏药?可以给辛夷擦擦手。”
将士们涂抹的膏药是真的好东西,而云将军的性命很重要,能得到的伤药更好。
云将军听着他话那么多,总算是给了点反应,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给她。”
封凌的马更靠近马车。他含笑接过药瓶,向云将军道谢:“谢过将军。将军果然心细,这等药随身带着。”
傅辛夷听着忍不住捂脸。
封凌真的是能屈能伸,什么话都能夸出来,也不怕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封凌敲了敲马车:“辛夷?”
傅辛夷撩开了一点点马车帘子,探出了小半个脑袋,像个窥探外界的小土拨鼠:“嗯。”
她伸出自己手,从封凌那儿接过药瓶,温温软软向云将军道谢:“谢谢舅舅。”
云将军是她真的舅舅。
云将军前脚听封凌的道谢隐隐不屑,没给半点应答,后脚听着傅辛夷温和道谢,竟是也跟着软下了声音,低应了一声:“该的。”
这种小事情,是他应该在意的。
一声“该的”足够表明云将军的态度。
他是个足够宠妹妹的兄长,对于妹妹的女儿,自然也是有着足够的宠溺。姑娘家温和又坚强,做事不吵不闹,还心中良善,为百姓做事,已不愧是云家子弟了。
一个馈赠和道谢,将回京路上两个男子间那一点对峙意外消减了大半。
封凌也不再强行和云将军搭话,而是和先前一样,和傅辛夷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他现在地位不高,理应知道的事情也不多,和傅辛夷聊天的话题多局限在种田和花草上,没什么话不能说给云将军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