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 心乱如麻 (1911字)
第三八章
他们离开随云寺时已经日暮,乘船返航不多一会,天幕深蓝如海,已现一弯晓月。
贺纾站在船头,似在沉思。从告别铜面僧人到现在,他没有说过一句话。赵顼一直没有过去打扰他,因为赵顼明白此时的贺纾需要的是独处与静思。如此惨烈、残酷的身世之谜,赵顼在当初得知时也觉得晴天霹雳一般,心绪久久难以平复,何况是当事人的贺纾?
暗暗有些担心,这孩子心眼太实,会不会承受不住?
沉云压顶,星月隐退,寒风骤起,冷雨瓢泼而至,密集的雨点落在身上,贺纾竟浑然不觉,依旧站在船头,一动不动。
赵顼急忙走过去,将他拉回船篷里。贺纾身上已被淋湿大半,脸上满是水渍,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赵顼找了条布巾给他擦去头发上的水滴,又命令他脱下湿了的外衣。只穿着单衣的贺纾冷得有些发颤,赵顼又脱下自己的长衣给他披上。
当这一切做完之际,贺纾才恍然回过神来,见自己身上披着君王的衣服,惶然失措,正要推脱,赵羽已经制止道:“你别拒绝,也别来那套虚言。你懂得照顾自己也不用我这么麻烦了!”
贺纾真的不动了,忽然意识到这种语气跟那人很相像,看似冷酷的关怀、近乎霸道的温柔,也许这就是帝皇家与生俱来的强势气质,只容许对方的绝对顺从。
想到这,贺纾竟然笑了起来。
赵顼看他笑得怪异,在他头上轻敲了一下,“怎么了?又哭又笑的,跟个孩童似的。”
贺纾停止了笑,眼里又露出凄惘的神色。“人道无忧最是少年时,我却是自小都没几天开心的日子。如今我才明白这是为什么,原来我出生就是不详之妖孽,只会祸及旁人。”
赵顼眉头拧成一团,“你怎么可以说,你族人的悲剧跟你没有关系。你父母的死根本就是那几个族长谋权篡位的阴谋,不过是借你的出生异象作文章而已。这样显而易见的原因难道你还想不明白吗?”
贺纾语带哽咽,“皇上,道理我不是不懂,但如此残酷,叫我情何以堪?”
赵顼按住他的肩膀,“繁衣,你可以悲伤,但不可以消沉,你是蝃蝀的王子,是你族人最后的希望。你要振作起来,你大哥此生的愿望就是看到蝃蝀在你手上得到光复,最后能尊你一声君主!繁衣,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
贺纾拼命咬住唇,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颤声道:“我一定要做到,一定!”
“放心,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赵顼用力抱住他的双肩,投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贺纾慢慢摆脱了了哀沉的心绪,认真思考关于光复蝃蝀的事,越想越觉得渺茫,叹息道“皇上,蝃蝀连国土都不存在了,让我从何做起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东海广阔无垠,千岛万屿,还怕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还有,我的族人都已经不在了……皇上,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对我族人赶尽杀绝?”
赵顼无奈叹道:“繁衣,我只能说一句抱歉。当时是先帝掌政,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贺纾还是心下存疑,却也不好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