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陵碧小居住了半个月,在贺纾一再要求下,赵顼终于允许他正式恢复了生病前的工作,也搬回了自己的相府。
这天的早朝,是贺纾在朝堂上消失了近两个月后首次出现在一众朝臣面前,他甫一进入崇政殿,黑压压的一堆人已经围了上来,问候声、招呼声嗡嗡地响成一片,贺纾不慌不忙地应付着,温雅有礼地堆着笑,滴水不漏地把某几个不怀好意的探询的问题挡了回去。
不过两个月时间,曾经沧海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稚嫩青涩的贺纾。对他来说,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已经拿捏得很清楚。他只想恪尽己责,成为真正的宰辅,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这就是自己人生的意义所在,除此外,一切都是浮云。
之前,赵顼交代过,今天早朝的重要议题是裁撤“三冗”。贺纾已经做好准备,迎接铺天盖地的质疑和责难,甚至诋毁。
果然,当皇上宣读完赵顼所呈的裁撤“三冗”的议案,朝下已经像炸开一锅粥,议论纷纷,声浪一波比一波高。等朝臣们的情绪发泄地差不多了,赵顼站起来,背着手一语不发,只用冷冽的眼神慢慢环视全场,目光所到之处,霎时噤了声。
贺纾望着君王,没有移开过目光。平素温雅宁和的天子此刻的神色冷硬地可以杀死人,那种与生俱来的皇者气场摄人心魄。
片刻不到,朝下鸦雀无声。
赵顼这才缓声道:“列位臣公——!”朝臣们立即低眉垂眸躬身作聆听状。
“当今国力极为困乏,而最近两年,已经是寅吃卯粮,不得不节约用度,如今有害于财的事有三项:一是冗官,二是冗兵,三是冗费。‘三冗’皆除,才能使财政丰裕。”
兵部尚书李继上前启禀道:“陛下所言即是,朝廷冗员众多,确应该裁撤。但臣斗胆进言:如今辽国与西夏势已兴崛,雄霸漠北西域,兵乱频繁,正是大举用兵之际。如果裁军的话,恐怕会打击士气,动摇军心,以致边防不稳。望主上三思!”
赵顼把目光转向贺纾,贺纾对李继道:“李大人,陛下的意思不是简单地裁减人数,而是精简军队、裁汰老弱,合并军营。长远来看,实有利于军务国防。”
赵顼道:“贺相所言极是,李卿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李继忙点头称是,不敢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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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后,赵顼和贺纾回到延英殿。
贺纾见君王愁眉不展,不解地问:“陛下,今天的事不是很顺利的吗?陛下何故如此?”
赵顼冷然一笑,眼中尽是忧虑,“你高兴的太早了,繁衣。咱们最厉害的对手还没有上场,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几天后,君王在龙座上批阅奏折,那边,贺纾正在延英殿里埋首于卷宗里。忽然,哐的一声,门被撞开,一个人闯了进来,门外的侍卫根本拦不住——也不敢真的去拦,因为,那人正是宁王赵羽。
赵羽瞥见贺纾,只是眼如寒冰般扫了他一眼。便对赵顼说:“臣弟有要事与皇兄密议,请皇兄遣退左右。”
赵顼见他神色不善,知道如果不遂了他的意,这弟弟生性不羁,生气起来真是什么都干的出来。便对贺纾道:“繁衣,你先回去吧。”
繁衣遵命退下,顺手把门带上。偷听确实极为无礼,但贺纾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提及,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门后。
开始的时候,贺纾听不清他们的话。赵羽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每一句都充满诘问,显然情绪激愤,无非就是为了裁军减费的事。君王的声音更低沉,大概是作着解释,语气平和却是寸步不让。
然后,不知何故,他们争论的焦点扯到了自己身上。只听到君王说:“这是朕跟你之间的恩怨,跟繁衣没有关系,你又何必故意伤他”
赵羽一声冷哼,讽刺道:“臣弟岂敢,他可是皇兄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