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家那边只是想敲诈,无论财阀还是黑道这些年都没少花钱养他们,青井警官手头的钱也不知道多少是他和杉田作喂的……对定丸会也一样,棘手的不是警方,而是悬而未定的「资料」本身。
他们得找个有力的盟友、挡住尚未出手的某些敌人。
“有什么不好?”他懒洋洋地接话,“那小子长得漂亮,哪个千金不喜欢?我看是双喜临门。”
——前提是,他们真能找到盟友。
众人同时意味深长地笑了,“确实如此,该恭喜才对。”
已经到后半夜,总归场上都是熟人,黑木组的首领干脆放下酒杯,点了烟,靠着墙自顾自出神。
不谈正事时,他的念头大多关于某个特定的女性。
——铃奈还在生气。
……崛木孝想不通。
他不是小孩子,不至于不清楚对方生的是什么气,无非是有意诱导对方在丈夫面前出轨的事,这其实也正常。
他想不通她为什么唯独不接受自己。
是手段太激烈吗?没有吧?明明已经克制到极点了,只是逼她离婚而已。……真正会伤害到她的那些欲望,都被藏得好好的……
“您最近换了烟斗呢。”
身边不知不觉传来女性的声音,跪坐在侧方、自然而然地撩起和服衣摆,仿佛打算俯身服侍,“是石楠木吗?……我来帮您填烟丝如何?”
“……”
雾白烟色中,香槟发色的首领低眸投来一个微妙悬浮的视线,似乎并未将她真正看进眼里,指尖点着烟斗长柄的轮廓,不轻不重地压在她的手臂。
“别碰。”
木质外壁传来隔着一层的灼热温度。
她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总是来者不拒的对方会拒绝自己,顿时脸色发白,连指尖都颤抖起来。
——她惹怒这个人了吗?
黑木组的年轻首领在道上声名狼藉,大多与心狠手辣、喜怒无常有关,据说是连亲近手下都会毫不犹豫处刑的性子,一双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
尽管听闻对方对女性并不严苛,没有那些糟糕的爱好,同行者服侍这个人时,仍每个动作都斟酌再叁。……可她着实不清楚自己哪里做错了,怕得几乎要落泪。
大概心情不太好,向来带着假面般轻浮笑意的男人连话都懒得说全,只是抬手重新拿回烟斗,残存酒气的宽袖拂过一阵混杂的、像是石榴发酵的气息。
“不试试吗?”亲近的下属松田语调讶异,“我还以为您喜欢这样的,特意找了混血呢。”
“混血?”他笑了半声,唇间溢出雪白的雾,“我喜欢黑头发,眼睛是金色、温柔一点的。”
……黑木组的成员,没人不知道自家首领有位求而不得的青梅竹马。
……甚至那位青梅竹马的丈夫是野蛮人青井,也很少有人没听说。
但这时候显然不能把那位拿出来讲,松田绞尽脑汁——一般这活都是浅野弦在干,说起来浅野今天到底哪去了啊!——才战战兢兢地接话:“那个、对啊,您最近确实换了烟斗。”
“没办法,有人叫我注意身体。”这问题好像取悦了他,“「这样会早死」,很认真的下了诅咒呢。”
因为不入肺,才比香烟健康一点……话虽如此,都说到这份上了没人听不出来吧!明显是那位青梅大人诅咒的啊!她不是失踪了吗!
松田异常惊悚,一瞬间甚至联想到自家首领自导自演软禁对方的可能性——完全有可能,简直越想越糟——但考虑到前些天首领与杉田会社的社长和那野蛮人一起,旷日持久的、发疯一样斥巨资遍地搜寻的表现。
……说起来,因为执行任务,他前段时间没回组里,回来之后警备好像变严了。
答案几乎昭然若揭。
组长拿眼角睨着他,慢条斯理地含进一口烟气,似笑非笑的神气直叫人心头发慌。
“……您有什么烦恼吗?”这时,许久没做声的女人终于开口了,“如果是、有关女性的事情,妾身或许有些心得……”
还是青年的男性移开视线,意料之外的不太感兴趣,敷衍道:“是吗?看来小姐很有经验呢。”
真的吗…这种程度的话都不接?
她感到一阵不合时宜的震惊。
上流社会的花花公子实在很多,虽说是第一次接触黑道,她先前却没少与类似的心有所属的公子哥「恋爱」,其实很清楚应对这种人的方式:男人说到底都一样,嘴上好像情根深重,实际上只是缺个台阶下,但凡有了能安慰自己的「正当理由」,爱与性欲就自然而然变成能分开的东西。
她没想到这位首领居然真不打算碰自己。
按他们的观念,应该认为口交不算出轨…吧?
还在慌乱不知如何是好,铃声便忽然打破氛围。
尖锐音色堪称突兀,回响在室内的会客厅。
一般来说,进入这种场合是会收缴通信设备的。尽管部分高层无需收缴设备,但在崛木孝面前任由刺耳铃声打扰宴会氛围、怎么想也不是他们敢做的事。
所以是内线通话。
这时节的内线,只可能是守卫打来。
……这是年宴,谁半夜劳烦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