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顾家举办盛大的宴会,顾焱和顾凛忙着招呼客人,虽然注意到厉轻已经不在宴会厅里了,也抽不出身去寻她,打发了几个仆人去找她。
厉轻不喜欢宴会,她终于明白那些客人不过把她当漂亮玩意儿观赏,于是跑到水池边,准备跳下去躲起来。她脱掉裙子扔在雪地上,理理头发,现在金色的发梢长到下巴的位置了,短短的波波头,娇俏美丽。
怪冷的,池水没结冰,她搓搓手,往后仰,倒进水里,哗啦的巨大声响在雪夜里回荡。
前院夺目的光散到这里来变得柔和,她游到一片光滑的礁石上,卧倒,吐吐泡泡,闭上眼睛。没过多久,有人叫她,她让他们都走开,她裸着,没有人敢靠近,仆人们只好退开去向两位主人禀报。
后花园的玫瑰枝条埋在雪里,植物都潜睡着,阁楼的窗户在寒风中吱呀作响。
有新的脚步声靠近,厉轻睁开眼睛。
“就让我待在这儿吧,莉莉娅。”她抿抿唇,摸摸自己的尾巴,像在耍赖。
脚步不仅没有停,反而加快了,她有点烦,往上游,逐渐看清模糊的黑色轮廓,头哗地伸出水面,她看清楚了来人的脸,愣了片刻,突然勾起唇角笑起来。冰水冻过的唇,红扑扑亮晶晶的。
她扒着岸边,努力扬起脖颈,“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消失了几个月的顾珝。他穿着礼服,把面部收拾得很好,尽力掩藏着这些天的狼狈和疲劳。
他不说话,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目光深邃神秘。
厉轻拽住他的裤脚,触碰到他的腿,寒意侵入顾珝的皮肤。
顾珝的喉结藏在领结之后,她还是能看见它和它主人的局促,她含笑的眼睛眨了几下,“你不推开我吗?”
他还是不说话,绷着表情,显出冷漠。
厉轻又笑了,顾珝从来没这样过,几年前或者是几个月前,他都不是这样的。是怎么了,经历了怎样的忧伤,才把他变成这个样子。
她眯起眼,松开了手,回身游走,向他展示人鱼的尾部,低声诱惑:“顾珝,把衣服脱掉,下来和我跳舞。”
她潜入深池,听见外套摩擦衬衣的声音,在水中旋转翻了个身,得逞一样注视着岸边的黑影,他在扒自己的衣服,决绝地抵抗严寒,目光重重地落在池水里,他逐渐将自己剥了个精光。
厉轻笑着朝他勾手,他毫不犹豫纵身跃入。
寒水浸身,皮肤刺痛,他在水下近乎痉挛,咬紧牙,朝着厉轻游去,他费力地伸手,终于勾住了她的腰,掌心摩挲她的鳞片,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偏头亲吻她的颈,带着迷恋,裹着忧伤。
皮肤和唇之间,永远隔着水,他甚至不能好好吻一吻她。
厉轻抱着他的肩,尾巴扫弄他的小腿,他战栗,无法呼吸,呛水。
冷水往喉咙鼻腔里灌,生命危机时,白狼的耳朵显现了出来,连同狼尾巴,一齐泡在冰水里,血管骤缩。
厉轻望着他痛苦的脸和求救的眼神,伸手拢住他一边白耳,揉了揉,旧事翻涌,她明明可以呼吸,却像被人掏了腮,窒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