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如梦似真。
白凝霺抬眸,眸底一片清明。养育之恩,没齿难忘。这一世,她一定要助二哥登基,让姨母不再重蹈覆辙、被她生母杀害。
“姨母,霺儿明白。”白凝霺福了福身,微微笑道,“霺儿会回白府。而且姐姐也快出嫁了,霺儿还想回去陪陪她呢。”
苏昭仪见她神态真诚,没有半分勉强,脸上也不由挂了些许笑意。
“不早了,回去睡吧。”
白凝霺低头告安,勾了勾唇角。
算起来,白家还有人歉了她不少债呢,这次回去正好算上上辈子的一齐讨回来。
白凝霺走后,宋嬷嬷推门而入,便见苏昭仪看着桌上的烛火沉思。
素白的脸庞,在烛光下有一种透明的苍白。
宋嬷嬷心下一痛,劝慰道:“娘娘,夜深了,睡吧。”
苏昭仪缓缓站起身,推开窗户。
天边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绵绵细雨滴落在禅院的梧桐叶上,有钝钝的、急促的声响。
“娘娘,你既然舍不得县主,又何必让她回去呢?” 苏昭仪她们谈话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宋嬷嬷站在外面多多少少听了一些,“县主呆在宫中一样可以防止霍家的算计。”
苏昭仪徐徐地摇了摇头:“这皇宫就像是一个牢笼,里面人都吃人不吐骨头。我已经这样了,我不能为了私心让霺儿和我一样被困在这牢笼里。反反复复,不得安生。”
宋嬷嬷静默不言,她何尝不理解娘娘的做法,只是她真的不愿再看娘娘伤心欲绝。
人人皆知娘娘荣宠后宫,居于椒房,深得圣心。但又有谁知道她在宣和帝留宿别宫时的孤枕难眠、被妃嫔算计时的寸步难行……表面有多风光,背地里就有多心酸。
细雨依旧,明月自东边的树梢升起,银白一钩,细如女子姣好的碗眉,幽幽光辉照。
如她这些年在宫中的生活,看似明亮,实是幽暗无际。
早晨小雨依旧淅淅沥沥。宫娥们打起油纸伞,一路遮在苏昭仪和白凝霺头上,扶着她们前去礼佛。
大殿门口,可巧遇到了熟人。
楚老夫人和楚澈。
楚澈扶着楚老夫人一齐向苏昭仪问安。
苏昭仪含笑扶住楚老夫人:“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转身招手让白凝霺上前拜见楚老夫人。
楚老夫人抬眸打量着白凝霺,眼底含笑:“多年未见,县主出落得越发出挑了。”
说着瞟了一眼楚澈,见他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心下好笑地摇摇头。为了人家姑娘,巴巴地求她带他来静山寺礼佛。结果见到了,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楚老夫人无奈地摇摇头,把从不离身的凤血玉镯取下套到白凝霺手腕上,不容她拒绝:“初次见面,未备什么礼物,还望县主不要嫌弃。”
所谓血玉,殷红如血,缠丝如发,玉润如肤。
白凝霺微微一怔,这楚老夫人未免过于大方了些。她抬眼看见老夫人眸底执拗,只得乖巧道:“霺儿谢老夫人厚爱。”
苏昭仪见此,眸底滑过一丝诧异。又看向旁边的楚澈,她面露沉思。
白凝霺陪了会苏昭仪和楚老夫人,实在忍受不了枯燥无味地佛经,便拉着楚澈偷偷跑了出来,走到附近的一个亭子坐下。
外面雨已经停了,空山新雨后,天空湛蓝,空气湿润,氤氲着一股子桃花清甜的香气。
白凝霺满足地深吸一口气,山中的空气就是比长安城里的好闻。
“县主这是在干什么?”楚澈俊雅的面容上笑容如春风一般干净。
白凝霺抬手撑着下颚,衣袖滑下露出手腕上的凤血玉镯,衬得柔胰愈加雪白。
她唇角弯弯:“在闻山中空气呀,回到长安就闻不到这样干净的空气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楚澈抬眸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喃喃道:“是啊,长安城里到处乌烟瘴气。”
他转头见白凝霺澄澈如水的双眸,心下一软,所幸,她还好好的。
檀香小步走到白凝霺旁,贴近她耳边暗语道:“县主,三皇子来了。”
白凝霺面色一冷,眉头轻蹙:“不见。”
檀香有些愕然,这么多年以来,县主还是第一次如此干脆利落地说不见。接着道:“但是昭阳殿也来了人。”
白凝霺冷笑道:“他们还真是一天也等不及。你带他们过来,我倒是看看,他们究竟要说什么。”
檀香心下疑惑,但仍然说道:“县主,奴婢明白。”
楚澈听到“三皇子”和“昭阳殿”,眸底冷意涟漪,转而站起对白凝霺温声道:“县主,我先回避一下。”
“不必,不是什么大事。”
楚澈顺势坐回,他也想听听陆温舒究竟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