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痛楚密密匝匝刺入心扉,白凝霺失声恸哭。
是她识人不清,受人蒙蔽做下错事。但将军楚澈、宫妃姨母、义兄二皇子和四皇子、哥哥姐姐……何错之有?可到头来,他们却被如今稳稳站在权势顶端的两人算计、狠狠地踩在脚下,不得翻身。
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却活得好好的。
怜香带着宫中传旨的侍卫推门而入时,入目的便是白凝霺抱着楚澈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素锦白衣上沾染着斑斑血迹。
怜香慌忙上前扶起白凝霺:“郡主,李大人带着圣旨来了。”
李威几步上前,伸手探了探楚澈的鼻息,心满意足地笑了。起身,向白凝霺行礼道:“郡主大喜。”
白凝霺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本郡主何喜之有?”
李威取出早已备好的圣旨:“淑慧郡主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白氏之女凝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即册封为昭仪,钦此!”
怜香扶起白凝霺,勉励笑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呀…呀…”昏鸦扑棱着翅膀飞过沉寂的天空。
白凝霺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凄厉,如鬼魅一般凄微。
陆温舒和那位霍太后当真是好算计。先借她之手处死威胁他们的楚澈,再把她接入深宫,牵制住白家、苏家,顺便博得美名。
妙哉,真真是妙哉!
白凝霺拭去眼角的泪水,在李威讥诮的目光中平静地接过圣旨:“谢陛下。”
“娘娘,请吧。”李威眼神轻蔑,示意怜香上前扶她。
白凝霺乘李威转身之际,在怜香手心里写下“哥”,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杏目中水光盈盈、含着一丝恳求。
怜香目光轻颤,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定不会负郡主所托,让白大人亲自料理楚将军的后事。
走出楚府,李威命侍卫挥开围堵在楚府门口的百姓。
他突然听见怜香的惊呼,他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白凝霺的胸口插着一根银簪。
白凝霺强撑着、冷冷地看向李威,嘶声力竭:“他陆温舒与霍家图谋篡位、虐待手足、残害良臣,乃乱臣贼子。我白凝霺便是死,也不会入宫为妃。”
一番言语引得周围百姓议论纷纷,李威面色铁青。
白凝霺缓缓倒地,衣裙翻飞,四散的乌发在空中翩翩起舞。
这一生,为了那虚无的亲情,她自以为是地将假意当真情,连累了自己的亲情、朋友,更是误了一颗真心。
白凝霺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待真相大白,悔之晚矣,惟愿她这条命可以帮哥哥、帮义兄他们杀出一条路、揭开那两位虚伪的面孔。
胸口的鲜血蔓延开来,她的、楚澈的,染红了白衣。血落成梅,染红了她身下的积雪。
若得来生,她定会亲自撕开陆温舒和她生母的虚伪面孔。
若得来生,她会护住姨母、护住白家、护住……楚澈。
若得来生……
楚府里,被人遗忘在桌上的走马灯突然光芒大射,转动了起来,车驰马骤,团团不休……
10.10号补充
陆温舒是霍婕妤的养子!皇帝的儿子!和女主莫得血缘关系!所以女主是可以嫁给他的!
女主是霍婕妤的女儿,但是不是在霍婕妤身边长大。女主的挂名母亲姓“苏”,所以喊苏昭仪姨母。
第2章
宣和二十九年。
春雨淅淅沥沥,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芬芳。
椒房殿偏房的门被敲响,穿着海棠色比甲、妃色裙子的小丫鬟放下手中的活儿,打开门,进来一位身着深色褙子的嬷嬷。
檀香、怜香连忙迎上去,福了福身,“嬷嬷怎么来了,县主先前喝了药,这会儿还睡着呢。”
宋嬷嬷瞧了眼里屋,小声道:“春寒料峭,县主受了风寒,昨儿夜里又下了雨,娘娘不放心,让我来瞧瞧。”
檀香上前一步,眉眼含笑,神情中尽是喜悦:“嬷嬷放心,县主昨夜睡得很好。早上醒来,热也退了。县主还说,明儿定能痊愈。”
宋嬷嬷点了点头,细细叮嘱,“明儿去静山寺礼佛,天气凉,记得给县主带些御寒的衣物,别让风寒加重了。”
“嬷嬷放心,我们省得。”
雨声混杂着淅淅索索的谈话声传入屋内。
白凝霺躺在床上懒懒地翻了身,缩进温暖的被褥里,又闭上了双眼眼。
雨天,最适合她这种懒人睡觉。
再次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间,白凝霺忽觉胸前一痛,温热的血液一点一点从体内流出。
蓦然睁开眼,镶有金线的的红绡帐顶映入眼帘。她定定地看了一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重生回来已有数日,然而午夜梦回,前世种种常常入梦。
姨母去前眸底的不舍与担忧、生母冷漠又厌恶的眉眼……以及,楚澈冷冰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