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要安排父亲丧事,一边要整顿门派,还要照顾滞留苍穹派的诸家仙门伤患,同时打理千头万绪,短短时间,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一切也只能勉力支撑。
说到从宇文离那里搜刮的东西,元清杭又有点沮丧起来:“可惜,我在和宇文离澹台芸周旋的时候,正是那边灵堂里林夫人被害的时间。”
宁夺轻声道:“好在现在姬护法也已经帮她报了仇。”
元清杭微笑起来,转头凝视着他,忽然鼓起勇气,猛地在他侧脸上飞快一啄:“总之幸亏小七君厉害。要不是你路过救了姬叔叔,他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我杀了澹台明浩,这辈子也会痛不欲生。”
这一下偷袭又快又鲁莽,像是生怕逗留太久,就再也移不开,宁夺身子一僵,扭头看他。
两人并排斜靠在床头,宁夺这样半侧过脸,一双幽深眸子宛如深湖,高挺鼻梁也近在咫尺。
元清杭心虚地往后仰了仰头,脸色绯红:“……”
宁夺喉结轻轻一动,好半天,才将俊脸也退后了点,长睫低垂下去,掩住了波光粼粼的眸子:“……你不要把什么都给我。”
元清杭看着他如玉般脸颊就在眼前,心里正狂跳不已,见他终于将脸移开,不由大大松了口气,可心里却又隐隐失望。
他轻轻咽了口唾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谁给你啦?我给商朗,他也太惨了点儿。再说了,钱财身外之物,我留着放在储物袋里不用,难道像多多似的,天天守着,数鹅卵石玩儿?”
墙角里,立刻响起一声“吱吱”的叫声。
小造梦兽正在打盹,忽然听见元清杭叫到它名字,立刻醒了过来,熟门熟路地迈着小短腿,蹭的一下跳上了床,在宁夺和元清杭腿间找了个位子,舒服地趴了下来。
上次宁夺进万刃冢前,怕自己再也出不来,提前将它留给了厉红绫,这些天已经被人送了回来。
回来时元清杭刚把最后一颗九珍续魂丹给宁夺喂下,药效强烈,无论多多怎么在边上蹦来蹦去,宁夺也是不醒,小东西吓得不轻,满心以为宁夺不行了,“啪嗒啪嗒”掉了一大堆眼泪。
元清杭撸着多多的脖颈,忽然扑哧一笑:“你前些天昏迷的时候,你知道它干了啥?”
宁夺问:“什么?”
元清杭越想越好笑:“它以为你不行了,一边掉金豆儿,一边把自己藏的卵石全都扒拉出来了,堆在你枕头边!”
宁夺微微笑了起来,低头看了看小造梦兽:“它可气我抢过它两颗石头呢。怎么,看我快死了,给我造坟吗?”
元清杭一瞪眼:“呸呸呸!童言无忌,胡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他嘟囔着:“它是想对你说,只要你醒了,就算再抢它的漂亮石头,它都愿意给你呢。”
宁夺低头不语,忽然道:“我那时候,好像有点意识的。”
他悠悠道:“我听见多多在吱吱地叫,也听见有人在呜呜地哭。一边哭,还一边在和我说话。”
元清杭猛地睁大眼睛,面红耳赤,口吃起来:“怎、怎么可能?……你都那样了,金丹尽碎,经脉受损,要不是靠九珍续魂丹吊着命……怎么可能听得见!”
宁夺拧起眉:“真的。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哭着说,如果我有事……他也不活了,干脆回别的世界去。”
他扭过头:“那是哪儿?……你也要带着我的尸首,去万刃冢小世界吗?”
元清杭盯着他,忽然爬起来,飞身就往床下跳:“你伤重,发烧啦!产生了幻觉,还有幻听……”
身上衣带不知怎么有点散乱,被宁夺的腿压在了下面,这么胡乱一跳,身子就是一歪,不仅没能下地,反而“咣当”一声,栽倒在了床边。
宁夺手臂一伸,牢牢接住了他。
“自己没伤么?”他低低道,“跳得这么欢。”
元清杭面红耳赤:“反正比你好得多。”
半晌他又道:“放开我。”
身子被这么紧紧揽着,腿荡在床边,没着没落,整个重心全在腰上,浑身好像都又烫又僵,快要抽筋了好吗?!……
房间里一片安静,院子里那株柳树枝条轻摆,树影印在窗前,清风细细。
多多支棱着耳朵,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抬头看着一动不动的两个人,它紧张地爬起来,围着两人身边团团转悠。
宁夺目不斜视,劈手抓住了它,将它塞进了旁边的储物袋。
元清杭咬着牙,挣扎想从他怀里脱身,嘴里乱七八糟地低声嚷嚷叫:“……不要虐待小动物,放人家出来。”
宁夺身子一侧,有意无意堵住了床边,手臂轻抬,将他桎梏在了臂弯中。
他低头俯视元清杭,低低道:“……再不关起来,它每天晚上冲我喷息。”
元清杭奇怪道:“它对你好,喷的都是甜美梦息呀!你养伤呢,做美梦有什么不好?”
宁夺不语,眼睫飞速颤动,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不好。”
元清杭莫名其妙:“哪里不好?”
宁夺抬起眸子,静静凝视着他,一张俊脸慢慢下压,却一言不发。
元清杭的心狂跳起来,身子好像忽然没了力气,一双眼睛水汪汪地,又是惶恐,又是期待似的,瞥了宁夺一眼。
宁夺和他这一眼相接,眸色忽然变深,喉咙间发出了一声极沉的轻哼,却没有什么继续的动作。
元清杭抬起眼,看着他那竭力忍耐的神色,心里一软。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又或者是什么福至心灵,他抬起手,手指在宁夺喉结上轻轻一划:“知道啦。做了奇怪的梦吗?……”
这一句,犹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宁夺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捉住了他那不老实的双手,狠狠拉起来,锁在了头顶。
下一刻,他微烫的唇压了下来,印在了身下人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