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晖连忙站起身,和气道:“师兄刚回来,我和他叙叙。夜深了,嫂夫人您和师兄安歇吧,我明早再来。”
元清杭在窗外一阵气闷,这女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候闯进来!
木安阳说的那种香气,又是什么?
是他熟悉的女子脂粉香气,还是什么他闻过的、别的味道?
……
木夫人看着木青晖出去,在桌前板着脸坐下,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夫君,听说害荣儿的恶贼抓到了,为什么不杀了,却留着关起来?”
木安阳眉头微蹙:“对那个小魔头的处置,别人有异议,也不好强行诛杀。”
木夫人又气又急:“什么别人,不就是商朗那个蠢孩子!空长了一副好皮囊,白学了一身本事,实际上又心软又糊涂!”
木安阳忍住不耐:“他是宁掌门的大徒弟,又是商宗主的亲孙子,开口说话,多少有点苍穹派的面子。”
木夫人尖声叫道:“我管他是什么身份,他滥好人是他自己的事,我只要给我们荣儿一个公道!”
她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你这些天出门在外,看不到荣儿的伤口反复发作。荣儿只说不疼,可那邪气在伤口肆虐,我这当娘的看着,只恨不得以身代之!”
木安阳心一软,温声道:“嘉荣他虽然娇气,却是懂事的,我又何尝不心疼?”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一股清香隐约透了出来:“我此次外出,除魔荡寇之余,找到了一棵千年酸枣树,得了些罕见的酸枣仁。”
木夫人也是医修出身,识得好东西,眼睛一亮:“宁神助眠的?”
木嘉荣的伤处邪气不绝,一到晚间夜静时,就容易噩梦不断、惊扰睡眠,虽然不致命,却被这小小伤痛折磨得疲惫不堪。
木安阳点头:“不用磨粉煎服,放在他枕下就好。”
木夫人高兴了许多,又想起什么:“对了,你请的易白衣前辈今日到了,我已经好好安排住下。他说等你回来,一起帮荣儿参详一下药方,定能彻底治好这伤。”
窗台下,元清杭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木家夫妻对这唯一的儿子,可真是娇宠爱惜得厉害。
木安阳微微一笑:“明日天亮,我就立刻去见他。还不先把这酸枣仁给荣儿送去?”
木夫人高高兴兴接过小木盒,正要往木嘉荣房中跑,忽然又恨恨道:“那个小魔头关在牢中,不准救治,不准给他疗伤。荣儿受的苦楚,我要他百倍偿还!”
木安阳面色微微一沉:“夫人不用亲自管这些。”
木夫人气恼地一跺脚,攥着小木盒,快步出了门。
元清杭屏气息声,看着房中的木安阳,正要悄悄离去,忽然间,身边掠过了一只黑鸟。
那鸟飞得又快又急,擦着他的肩头,直落窗台,竟然用尖尖的长喙狠狠敲了敲窗。
木安阳长身而起,长剑急亮,向窗台疾冲过来。
元清杭吓了一跳,不敢在这时发出动静,慌忙身子急缩,闪在了窗户侧边的黑暗中。
木安阳打开窗子,一眼看见那黑鸟,蓦然一怔。
眼睛幽黑无光,不是活物,却嵌着两颗黑曜石。
传舌隼,生前最爱学舌,往往会被御兽宗的术士用来制作专门传话的死灵,也是造价昂贵的傀儡鸟的一种。
据说神秘的百舌堂中制作豢养了大批的传舌隼,专门用来和客人交易传话,同时也以高价向外出售。
那黑鸟盯着他,忽然嘴巴一张,吐出了尖锐又奇怪的一句话:“五月初八,以岭苍苍。稚子何辜,父离母丧!”
这句子反反复复说了三遍,那黑鸟才把嘴一闭,翅膀展开,就想飞走。
可是窗口的木安阳,脸色却忽然大变!
他手中长剑急速刺出,将那刚飞上半空的黑鸟卷入剑风之中,硬生生扯了回来。
他一把攥住黑鸟,又惊又急:“什么意思?谁派来的?你的主人是谁?!”
连问三句,他才醒悟过来这不过是个传话的死物。放出这只传舌隼的人,显然不想暴露自己!
果然,那是传舌隼刚一被抓,眼睛中的黑曜石就忽然一闪,爆出一片红光。
红光中,黑鸟猝然爆开,小小的身子七零八落,乌黑的鸟羽飘了一地。
房内,木安阳神色焦躁,在窗台边不停踱步,元清杭就在窗户边,更是不敢稍动,心里的疑云越来越大。
五月初八是什么日子?以岭又是什么地方?
联系上下语境,似乎就是多年前木安阳的妻儿横死的时候?
不不,不对。
“稚子无辜”这一句,主语是孩子,说的似乎是父亲离别,母亲新丧。
若指的是木安阳的妻儿都死了,那为什么要用稚子的口气来说话?
而更关键的是,到底是什么人送来了这只传舌隼?
在这魔宗和仙宗重燃战火的时刻,忽然传来这四句短语,似乎在提及木安阳和厉红绫之间的旧事。
可不用挑拨,这两个人的恩怨纠缠多年,已经是血海深仇,又何必特意提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