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夫人浑身一颤:“超儿……他说什么?”
元清杭看着她寒光闪烁的短刀:“澹台兄说,他虽然胸口中了我一扇,可是真正杀死他的,是另一把剑。”
澹台夫人死死盯着他。
元清杭小心翼翼,看向她的眼睛:“他还说,别人都只中了一剑,只有他挨了两剑,好疼啊。”
他后面一句语声微弱,刻意模仿澹台超的声音,在这满屋子的白帐和白烛中,竟似有点阴森又哀怨。
澹台夫人身子晃了一晃,猛烈颤抖起来。
她怔怔出神,半晌终于醒悟过来,哑声叫:“你胡说,他怎么会对你这个凶手说这些?”
元清杭看着她痛苦至极的模样,心里也是恻然,轻叹道:“澹台夫人,你杀了我,可就再也没办法知道,那两剑到底是什么人刺的了。”
澹台明浩冷笑,手掌隐约黑气一闪:“那也未必,我用搜魂术在你脑府里搅上一搅,什么都能知道。”
元清杭正色道:“那可使不得,我现在刚刚晋升到金丹中期,若有人想要强行搜魂,万一我拼着玉石皆焚,怕是要被反噬得很惨。”
澹台明浩脸色一沉:“你的修为倒是进展得快。”
元清杭道:“也就一般吧!澹台宗主你现在什么修为了?金丹大圆满了吗?也就是和我差一个境界,要是被我自爆伤到,境界跌落,那可有点不划算……”
他在这儿喋喋不休,拼命拖延时间,澹台明浩忍无可忍,愠怒地一摆手:“把他先押下去,广告天下仙宗后,再公开处刑,为超儿报仇!”
澹台芸走过来,从宇文离身边抓过元清杭,她身后两个子弟连忙跑过来,架着元清杭,往后就拖。
元清杭身不能动,快要被两个人拖出门时,忽然扭头,冲着宇文离大喊:“宇文公子,我的储物袋里有只灵宠,你记得帮我喂喂,别饿死了它。”
宇文离:“……”
不多久,几个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回廊,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厢房前。
机关响动,隐蔽的阵法退去,露出了一道暗门。
门后,地道蜿蜒向下,竟是一间不小的地牢,一踏进去,便觉得遍体生寒,阴风习习。
两个弟子恶狠狠将元清杭推了进去,澹台芸紧跟着步入地牢,亲手将元清杭束缚在地牢正中的一根柱子上。
那柱子通体冰凉,上面隐约有繁复的符文闪烁。
一触到身体,一股刺骨的阴气便欺身而入,竟是布满了专门克制人灵力运转的术法。
元清杭感叹道:“澹台家好大手笔,就算是临时下榻的行宫,都这般准备齐全。很习惯私下抓人杀人吧?”
澹台芸默默无语,并不搭理他,却仔细检查了一遍他身上的禁锢,又特意在他脚腕上再打了一道灵符,才住了手。
元清杭苦笑:“澹台小姐,这么小心?”
澹台芸脸色冷若冰雪:“元小少主惊才绝艳、手段通天,再小心也不为过。”
元清杭哈哈一笑:“宇文公子也这样说来着,你们两位真不愧都是术宗翘楚,心有灵犀得很。”
他本是随口一说,可澹台芸却忽然脸色一红,俏眉微立:“你再胡说,我割下你的舌头来。”
元清杭怔了怔,心里隐约一动:这姑娘面皮真薄。
他不敢再造次,见澹台芸冷着脸要走,急忙叫了一声:“澹台小姐!我有句话要问你。”
澹台芸脚下一停。
“在万刃冢中,令兄从没向你说过,我曾经在他胸前打过一扇子吗?”
澹台芸缓缓转过身,秋水般的眸光中带着诧异:“万刃冢中?你的意思是说,你打伤他,不是在迷雾阵里?”
元清杭心里叹了口气,失望无比。
澹台超骄傲自矜,又好面子,不愿意让人知道他降服兵魂是靠了元清杭帮忙。
所以他在止杀湖下遇到的事,不仅没任何人知道,甚至对亲妹妹也没有透露。
这可真是大大的麻烦。
他想了想,诚恳道:“澹台小姐,假如我说,我从没伤害过令兄,他的死,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会信吗?”
澹台芸凝视着他,鬓边的一朵白色绒花轻轻颤动。
半晌,她低声道:“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不是你,也一定是你的师长和亲友,不是吗?”
元清杭哑口无言。
澹台芸眼中微微浮起泪光:“我兄长性情的确略有骄纵,不得人喜欢,可也从没真正做过什么恶。魔宗和仙门多年前大战时,我们兄妹还是稚龄,为什么今日你们报复,却要他付出性命的代价?”
她摇了摇头:“既然他能枉死,那么元小少主就能被师长的行为连累。这岂非很公平?”
元清杭默默无言,半晌和声道:“澹台小姐,我很抱歉。只顾想着自己冤枉,却忘了对你们来说,死去的乃是至爱至亲。”
澹台芸凝视着他,神色犹豫。
元清杭道:“可正因为如此,才更不应该容忍这笔糊涂账。澹台小姐放心,我自会竭尽全力,查清真相。”
他轻轻叹了口气:“不仅仅是要洗刷清自己的冤枉,更是要给亡者一个真正的交代。”
……
澹台芸终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