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不见了。
南藤楼啾啾待过的痕迹全都消失,仿佛那里从未住过人。她寻遍云泽台都找不到她。
赵枝枝余光看见孙氏女与翡姬朝她而来,她知道她们想做什么,她认命地将脑袋低下去埋在膝盖上,眼里含了泪。
这里好多好多人,唯独没有啾啾。
她想啾啾。
啾啾不会欺负她,啾啾会温柔地为她擦眼泪,还会耐心地教她识字。
她想和啾啾待在一起。
孙氏女牵着翡姬来到赵枝枝面前,才刚伸出手,前头越女斥声:“你们做什么!给我滚过来!”
孙氏女看一眼越女,越女正瞪着她,目光尖厉。
孙氏女遗憾地扫了扫赵枝枝,牵翡姬走开。
一天一夜焦急的等候后,被扔出去打探消息的奴随终于回来了。他在混乱中被公卿私卒砍掉半个胳膊,奄奄一息地躺在云泽台第一阙的大室外,用生命最后一刻完成了主人对他的使命,喊道——
“是殷人,殷人的军队进了城,帝太子领着殷军回来了!”
紧张的氛围一扫而空,众美人激动不已,喜不自胜。
“老天保佑,帝太子还活着!他回来了!”
“我们不会有事了,云泽台是他的,我们也是他的!”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一片兴高采烈的欢呼声中,赵枝枝沮丧地埋低头。
帝太子是否回来,不关她的事。
她只想知道,啾啾去哪了。
殷王室与夏宗室旧贵间的第一次较量,以夏宗室全军覆没惨败告终。
先是扰民,再是诛杀贤士,而后意图弑君,一桩桩一件件,夏宗室旧贵所做之事,是谋逆,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从殷军入城砍杀谋逆之人到城中清算各家闹事的公卿旧贵,这场腥风血雨持续了两个月。
两个月后,云泽台再无夏宗室旧贵,只有殷王室及殷国贵族,以季衡为首的殷国公卿彻底取代从前的帝台旧贵,成为帝台名副其实的新贵。
时已深冬,大雪埋城。王宫正在举行盛大的宴会。
离王宫相近的云泽台,隐约能够听到王宫传来的丝竹之乐。
赵枝枝倚在门边看雪,阿元和金子将今日出现的木箱搬进屋。
“不知道这次是什么好东西。”
这两个月来,每隔几日就有木箱扔在小室门口。有时候是吃食珍馐,有时候是锦被银炭,凡是过冬用的物什,都齐全了。
阿元期待地等着赵枝枝打开这次的木箱,好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
低声唤了几声,赵枝枝全然没有听见。
阿元颇为担忧,拽过金子到一旁:“贵女怎么了,最近总是魂不守舍。”
金子摇摇头:“自从贵女不再将食物往外拿之后,就一直这样了。”
阿元和金子两人同时叹气。
赵姬是不是又被什么人捉弄了?
她心肠好,容易轻易他人,别人挤几滴泪随便三两句就能骗到她。
天空纷纷扬扬又下起雪。
赵枝枝拢好裘衣,一脚迈进雪里:“我去外面走走。”
王宫。
各家公卿献上厚礼后,该轮到王子们向王父祝酒了。
三王子姬阿黄牵着两个弟弟,脚步踉跄朝大殿的方向而去,因为穿不惯女子的衣饰,好几次差点跌跤。
六王子姬泰山鼓着肥嘟嘟的脸甚是不满:“三哥,为何我们今日穿这个?我已经五岁,王父说我不用再穿女孩子的衣裙了。”
五王子姬冬冬老气横秋地昂着头:“定是王父觉得我们应该穿女孩子衣裙更合适,所以又让我们穿上了。”
姬泰山撅嘴:“可我不喜欢穿它!”
姬冬冬:“姬泰山你不要任性!连四哥都是穿到七岁才换回男儿衣着。再说了,你可不是不喜欢穿女孩儿衣裙,你是嫌我们今天穿的这身不够华美不够鲜艳,比不上你平时穿的那些。”
姬泰山说不过,张嘴就嚎叫:“姬冬冬你欺负人!姬冬冬欺负人!姬冬冬是坏人!”
姬冬冬嚎得更大声:“我是你哥哥!不准你直呼我的大名!”
“你比我早生一刻钟而已,算什么哥哥!”
“早生一刻钟也是早生,你这个没大没小的臭臭!”
“我才不是臭臭,你才是臭臭!昨晚你还尿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