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官林之也不指望以此真杀了楚凌霜,不过是故意恶心人罢了。
楚婉滢将药粉轻轻的洒在楚凌霜的伤口上,也让他少吃些苦头。
她用手帕按住了伤口,使得药力一点点的渗透进去,慢慢的说道:“兄长,其实你不必来魁都,更不必如此委屈。无论外边怎么样子言语,无妄城的弟子,都是相信你的。北离岛的弟子,也是站在你的身后。你是半仙之境,母亲也是修为精深。嗯,纵然你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主动奉刀,那也够了。”
楚婉滢默默的想,无妄城虽然实力逊色于魁都,可难道魁都肯冒着跟无妄城开战的风险,硬夺无妄城城主?
这是何等骇人听闻之事。
自打千年前的道魔大战后,人族的世界实也是风平浪静许久了。
一场大战,是会涉及许许多多的利益的。
魁都敢和无妄城开战吗?有那个能耐吗?
只要楚凌霜坚持清白,不肯出城,那么无妄城就会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魁都来要人又如何,到最后也不过是不了了之。
楚凌霜轻轻叹了口气:“不错,无妄城的弟子是对我十分信任。信任到,就算我当真做了任何不堪之事,他们也是会对站在我这一边,认定世界一切皆是谎言。”
“我不敢相负,却也并非我之所愿。比起他们无条件相信我,我宁可他们理智怀疑我。”
简而言之,无妄城弟子就是楚凌霜的脑残粉,指哪打哪儿。
就算楚凌霜杀人放火,众弟子也能将自家城主洗得清清白白。
有这样子无脑护的粉丝,有些人会沾沾自喜,得意洋洋。不过楚凌霜道德水平非常高,反而为他们深感忧虑,觉得受之有愧。大约,也并不想无妄城中弟子因为个人崇拜,成为了和魁都战斗的牺牲品。
简而言之,楚凌霜还是很宠粉的。
无妄城弟子对楚凌霜的崇拜是一种狂热的力量,就好似一道汹涌的洪流。洪水滔滔,更不知晓涌去何处。
而楚凌霜呢,他却是个性格古怪的人,并不愿意驾驭这股力量,反而因此生畏。
此刻楚凌霜伤口新血渐渐化为了淡红的颜色了,楚婉滢也缓缓移开了自己的手帕,移开了自己的手指。
她表示赞同楚凌霜的话:“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也不是很喜欢。”
这样子说着时候,楚婉滢唇角不觉流转一抹轻轻的,看起来有点儿狡诈的笑容。
她一双眸子,却也是深深,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这使得楚婉滢轻轻的退后一步,双手背在了背后。
楚婉滢慢慢的踱步,缓缓的说道:“无妄城的城主,已然来魁都接收魁都监察,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我不能够,也不可以,接受更坏的结果。你自然绝不能偿命,连定罪也一定不可以。魁都绝不能将你摆布,让你接受点儿什么自毁修行,又或者被囚在什么地方之类。”
她说话口气十分笃定,甚至有着一丝凉丝丝的味道。如此,使得楚凌霜不觉抬起头,有几分愕然的看着楚婉滢。
楚婉滢冲着他说道:“兄长不问问我怎么打算?”
楚凌霜:“那你准备怎么做呢?”
楚婉滢踩着小碎步,轻轻的垂着头:“魁都判刑,要六灵主一起投票抉择。连百里聂那样子的人,当年所有人都投他活着。是每个人都那么心系苍生吗?所谓魁都之律,也不过如此。你不觉得这种所谓的判罪,本身都是可以操纵的?”
楚凌霜:=口=
楚城主当然不是纯洁无辜的小白兔,当了那么多年领导,该懂就是懂。
只不过从印象中风光霁月妹妹口中听到这样子话语,他犹自觉得入坠梦境。
“你若要问我,想要怎么做。这一次护送百里聂,兄长不觉得我很有些功劳。所有人都瞧见,是我拖住百里聂入混沌球。我不但看住了这位大魔头,还靠他召唤无华弓,拖延时间等到少主希光到来。还有便是魔渊之中,正因我舍弃昙珠,方才拖延到火之精元送来。”
说到了这儿,楚婉滢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脑海里灵光一闪,似有什么十分可怕之事掠过,却并没有抓住。
当然如今,楚婉滢也是无瑕细想。
楚凌霜也不觉叹了口气:“你确实是非常具有勇气。也,真是辛苦了。”
楚婉滢开口:“不必把我说得如此高尚,这些也是人情。这世上除开你,或者还加上一个魁都功德使任灵芙,谁都不会不知变通。”
楚婉滢曰,所谓不懂还人情者,必自取灭亡。
以前封不云那般狂气,声势浩荡,所凭为什么?无非是有利可图四个字。大家知道跟着封灵主,为他做事情有肉吃。
现在封不云承了自己恩德,可以继续跟楚婉滢说话不客气,然而若不知还恩,像话吗?以后怎么带小弟?
说到底,楚婉滢半点不相信修士界的所谓法律与正义。
做不到一视同仁,这些都是虚的。
“当然除开我这么点小恩惠,当年道魔大战,母亲和兄长可是积累了不少人情。东海许多人,乃至魁都弟子,不少都受无妄城恩泽。我欲利用无妄城种种拉拉票。”
“希光和陆华素有旧情,据说小时候让陆灵主教导指导过剑术。也许,他会偏向东巽岛一些。可他也是对我颇具好感,我也会竭力争取他的偏向。总之,魁都绝不会将你定罪。”
楚凌霜已然面似寒霜,终于禁不住冷冷道:“楚灵主,你不必说了。”
他眼睛里面,已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怒意,竭力压制,终于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阿滢,你何不想想。当初花眠陨落,你是何等悲伤,一定要治罪贺兰青。当时玉薇到处哀求,甚至求到了我的面前。可是,我眉毛也没有抬,看都没有多看她。纵然,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徒儿。然而那时候,我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不值得,你当真不值得为了我不择手段,做了这么些事情脏了自己手。悬崖勒马,我不想你变成楚玉薇,一步错,接下来的路都错了。你若做出了这么些事情,和楚玉薇又有什么区别?你将魁都的律令,放在足下践踏。你这个样子,终究是会成魔的。”
他说得痛心疾首,情真意切。
然而楚婉滢却轻轻一耸肩,并不在意的样子:“大哥,你最大的毛病,就是作茧自缚,自我压制自己。我和楚玉薇,当然不一样。这最大的不一样,就是贺兰青是杀人如麻的恶魔,而你是清清白白的君子。救的是什么样子的人,决定了这件事情的性质。救一个好人,那就是好事,救一个坏人,那就是坏事。这样子,岂不是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