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点点头,拿着钱开心地走了。
他将钱去买了一双新鞋子,很贵,是当时生死街上稍微有钱一点的小孩才穿得起的。
他得意,他沾沾自喜地穿去看应咏希跳舞。应咏希看着他脚上的鞋,依然笑着,美丽动人,反而是她身旁的一个舞女看不下去,呸了一声,“希,你说你生下这孩子干什么?他就是个来讨债的,你得应付多少客人才
……”
生死街上的发音与国内不同,名字都是单字单字的,连声调都没有,没人知道她们母子的全名。
她是希。
他是寒。
希,是没有希望的希。
寒,是一年四季都如寒冬的寒。
“没事。”应咏希微笑着打断舞女的话,摸摸他的脑袋,“寒,喜欢这鞋吗?”
“喜欢。”
“喜欢就好,妈妈要去跳舞了,还是照约定,你数到100的时候就出去好吗?”
应咏希跳的舞很美,但在很多只有欲望的男人眼睛里,是等不到她跳完两分钟的。
“好。”
他乖乖地走到一堆形形色色的男人中间,他们脸上的那种贪婪、疯狂、痴迷都是他熟悉的,但他依然是茫然的。
他一向很听话。
可那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听了那个舞女的话,他突然不想走,他数到100也没有走,就穿着那双漂亮的鞋子站在那里看着。
直到有个满身恶臭的男人扯着嗓子大叫一声,冲上舞台将应咏希直接扔到肩上扛走。
她就像块布匹,再美也逃不过被剪裁撕拦的下场。
她倒挂在那男人的肩上从人群中穿过,一双美目没有任何光泽,空洞得像是死了一样。
他在窗外的地上垫好砖头,穿着新鞋子爬上去往里看,那一幕,他永生难忘。
那男人拿着皮带抽她,抽得她衣服都烂了,她拼命地往角落里躲。
男人从口袋里抽出一叠的钞票洒在她面前,她忽然就不躲了,趴在地上捡起钱,皮带狠狠地抽在她的身上,抽得皮开肉绽。
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只顾着捡钱,将皱巴巴的钞票用她那双纤细漂亮的手一点点抚平。
“……”
四岁的孩子站在窗外,就这么看着,一直看着。
脚上的鞋忽然变得像有千斤重一样,重得他从砖头上摔下来,头磕到地上,血从短发下淌出来。
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听着里边的抽打声,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没有一点星光。
后来,他就学会了偷钱、抢劫。
他偷那些客人的钱,到处抢新鲜的食物,一旦抓到就被打得死去活来,多少次都是应咏希去求旁人,他才能活下来。
可求完了,应咏希也打他。
她哭着教他,做人不是这么做的,做人要守原则,否则,人生就偏了。
他觉得她是错的,如果她对,为什么她们要被人打?为什么她们不是打人的那一个?
但他心疼她,舍不得忤逆她。
他答应她,他再也不偷钱抢钱了。
他也做到了,不再做那些很容易被抓到的事,而是改为骗。骗是个很巧妙的字眼,只要你做得好,就不容易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