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迟疑道:“那这军功……”
“这军功谁想要谁要,我没兴趣。”萧桁说完就翻身下了马,去房间内冲澡。
他将身上的鲜血冲洗干净,又擦了好几遍胰子,确定闻不到血腥味才肯罢休。
此时残阳如血,一向热闹的街衢上冷冷清清,连素日迎风招展的望子都蔫头耷脑地挂在店铺前。
萧桁来到敞开门的花间赋前,所有伙计见了他都热情地打招呼,他却没有一点胜利的快感。
惴惴不安地走进去,就见傅瑶已经站在那里等他。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谁也没说话。
萧桁咧开嘴角冲她笑,同时抬步向她走过去:“阿瑶,我饿了……”
“别过来,”傅瑶冷声道,“你还想骗我到几时?”
萧靖钰脸上的笑意收敛了:“瑶儿,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些。”
傅瑶却只是问:“你是何时恢复的记忆?被霍一啸抓走的那日,还是更早?”
“那日,再次受伤之后,就想起来了。”
“为何不一直装下去?”
“我原想一直装下去的,这样至少可以陪在你身边,”萧桁道,“可是,我看到你在意这里,我不想让你伤心,更不想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我宁愿被你发现这个秘密。”
傅瑶唇角勾出一个苍凉的弧度:“耍我好玩吗?耍了一个月还不够,还想耍我一辈子?”
“瑶儿,我不是在耍你,也不是在强迫你,我只是想陪着你,想看你平安喜乐,岁岁无忧。”
萧桁还想上前,傅瑶沉声道:“你出去,永远不要再踏入这里。”
“瑶儿。”萧桁痛苦地望着她,“从前都是我的错,自重逢以来你也看到了,我知错了,也悔改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必不会再犯,我只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傅瑶的语气冷得像是和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说话:“你今日帮了我,我很感激,日后若是有需要我一定相助,但花间赋永远不欢迎你,我也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萧桁被傅瑶冰冷的眸子刺痛了,他很想直接上去抱住傅瑶,可他心中忌惮太多,也就只能在傅瑶的逼视下一步步退出花间赋。
傅瑶转身上了楼:“以后任何人不许放他进来。”
其他人只见到他们争吵,却不想最后闹成这样,可傅瑶是他们的东家,他们也只好按吩咐做事。
萧桁一言不发地站在花间赋门口,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天渐渐黑了,有伙计实在看不下去,就搬了凳子出来让他坐下,又端了几份饭菜陪他坐在门口一块吃。
萧桁接过饭菜:“瑶儿吃过了吗?”
“已经送过去了。”
他这才点点头,而后慢悠悠地吃起饭来。
伙计看他食不知味,就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想不到还真让我看准了。”
萧桁点了点头。
那人就又道:“你和东家今日清晨不还好好的吗?怎的吵起来了?”
“是我以前太自以为是,伤害了她,如今又来欺骗她,活该被关在外面。”
这话里信息量巨大,一群伙计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该问些什么才好了。
之后萧桁就在花间赋门口安顿下来,他白日就站在这里,绝不踏进去一步,有客人来了还会帮忙迎接。
到了晚上,就坐凳子上,倚着花间赋门前的柱子休息。
傅瑶也不搭理他,每每都是从后门出入,无论谁来询问都对他绝口不提。
萧桁毕竟刚力挽狂澜保住了遂县,现在人人当他是盖世英雄,恨不得将他架上神坛供起来。
谁知道一转眼他就被扫地出门,只能待在花间赋门外。
关于他和傅瑶的事情也传出去不少,但一直都是他有错在先,傅瑶才会如此,从未有人敢说一句傅瑶的不是,他们只是旁敲侧击,想撮合好这小两口。
谁知萧桁打仗是个厉害的,哄媳妇儿是真的不太行,一连半个月都快去了,他还是连花间赋的门都没进去。
左邻右舍都着急起来,反倒是萧桁自己淡定得很,他就守在那里,不着急也不另寻出路,大有守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傅瑶躲着他,他就远远看着,他想,至少现在还能看到瑶儿,于他而言已经算是奢望了。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许雁秋大婚,他同时邀请了傅瑶和萧桁,两人又都是一定要去的,于是就在宴席上碰到了。
所有人都在撮合他们,傅瑶不知不觉就和萧桁坐在了一起。
萧桁轻声道:“瑶儿,你瘦了许多,可是天气太热胃口不好?”
傅瑶道:“我是胖是瘦,胃口好与不好都与你无关。”
萧桁碰了钉子却神色如常:“瑶儿,我至今记得那几个月你人事不省的样子,当时我试遍了所有办法,都不能让你有哪怕一丁点的反应……你知道吗?其实最后我不是想开了才放你离开的,而是我害怕再看到你那样。”
他喝了一杯酒,才接着道:“你知道的,我疯得最狠的时候甚至不愿你和除我以外的人说一句话,可当时,我只想你能好,我甚至想是不是我战死沙场了,你就会好起来,哪怕只是好一点我也甘愿去赴死。”
傅瑶攥紧了酒杯:“你又何必再提这些,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瑶儿,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自以为赢了天下人,你却赢了我,”萧桁道,“我知道我算不上什么好人,可我愿意改变,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