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云见目光落于她的身上,祝照小小一只,双肩因为羞涩胆怯微微耸着,双手紧张地抓着衣摆两侧。她的里衣是后来新做的,比起上次那件小了点儿的不同,这回是交叉领,稍显大了点儿,宽松地挂在肩上,露出了脖颈处的大片风光。
祝照脚下踩着鞋子,露出一截小腿,整个人羞涩到脚踝与指尖都是通红的。
明云见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登时开口:“出去。”声音竟有些沙哑。
祝照一怔,心下不解,桃芝连忙低头出门又把门关上的举动才让她反应过来,明云见不是与她说话。
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祝照变得更加局促,心里还有些慌乱紧张,不知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她只能含着下巴带着些许试探地看向明云见,尽量放轻呼吸掩盖心中凌乱。
直到明云见起身,手中握着她废了多日时间绣的荷包,慢慢朝她靠近。
祝照就站在屏风旁,心中的激动如骤雨落在水面,让她几乎无力思考,甚至在闻到明云见身上的兰花香时攥得手心生疼,险些站不住。
他会喜欢自己这样吗?
祝照不禁想,这也算是委婉的投怀送抱了吧?
可他们本就是夫妻,若是两情相悦,心里有亲近,故而去亲近,也无不妥吧。
“你绣的?”明云见将荷包放在祝照眼前晃了晃,祝照点头,才发现对方近了,她却不敢抬眼去看了。
视线下移,落在明云见衣摆的孔雀上,祝照不禁哎了声,有些惊喜。
她只看明云见穿过一回这件衣裳,今日孔雀荷包做好了,明云见又换上了它,祝照觉得,似乎有些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故而她大着胆子,慢慢松开了右手,朝明云见的袖子扯去,手心抓着袖摆的一片孔雀翎,小心扯了扯,声若蚊蝇问:“王爷喜欢吗?”
明云见不禁笑:“果然是送给本王的。”
祝照察觉不对,抬眸看向他,一双鹿眼水汪汪的,因为过于紧张而盛了若有似无的泪水。她秀眉轻皱,薄唇抿着,双颊通红,前胸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
明云见与她的双眼对视,骤然反应过来,她问的喜欢,不是喜不喜欢荷包,而是喜不喜欢她,喜不喜欢她少有的大胆主动,自然又羞涩,一面理所应当,一面扭拧不安。
“我喜欢。”明云见猜到了她的心思,立刻道:“很喜欢。”
祝照以为明云见不知她所问,还将话扯上荷包道:“这荷包做的不好,王爷喜欢便好。”
“我喜欢你。”明云见眉眼含笑,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反复道:“我喜欢你,长宁,喜欢你,若你不确定,我可日日说与你听。晨起说一次,合被说一次,你若嫌不够,说几次都可以,我喜欢、喜欢你,很喜欢你。”
祝照一次听他说这么多句喜欢,几乎呆愣了,心中的暴雨突然转停,只剩几滴雨水滴答滴答,溅起湖面涟漪,像是紧迫的心境一瞬得到了强而有力的安抚,无畏,无忧。
“王……王爷。”祝照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要如何回复。
明云见却道:“我收回那句话。”
祝照略微歪头,他又道:“成亲那日,你问我你当如何称呼我,现在‘夫君’这个称谓,我想听。”
明云见的声音柔得仿佛春风化开的一汪池水,而祝照便是那浮于水上的花。
第69章 云雨
祝照嫁给明云见那日, 心中不见得对他有多喜欢, 至多是早年救命之恩的信任与依赖,后来一日日的相处, 她不止一次为他心动过。
当时红盖头未揭,尚能喊出口的‘夫君’, 偏偏此时卡在喉咙里, 叫她一时难以启齿。
当时她认自己是明云见的妻子, 后来觉得他们只是被迫捆绑于一起却不够熟悉彼此的人, 现在……祝照望着明云见的双眼,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也越来越确定,她是喜欢对方的。
明云见却是难得这般没有耐心,只是几个呼吸间没有等到祝照的回复, 便立刻上前将她打横抱在怀中, 几乎轻而易举。
祝照偎在明云见的怀里,她不穿上中衣外衣, 沐浴后披着一件单薄的里衣,便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愿意将自己交付,也愿意将真心交付, 女子主动总归是有些风险的,更何况明云见曾也想过利用她, 可祝照想试一试。
她自有记忆以来就没这么大胆过,在徐家的十年其实一直都是如履薄冰的生活。她与徐环晴交好,却不能交心, 她想出去玩儿便要哄着徐环晴拉徐潭一起,徐潭出门了,她也就能沾光。
若是姨娘脾气不好,偶尔拿话刺她,她就要背过身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才能叫自己心里好过些。
她想从徐环莹那里得到几本好看的书,还得提前三五天帮她磨墨,夸赞她字写得好看,诗词写得绝妙,才可讨徐环莹高兴,为自己求得几样对方用剩下的东西。
拥抱明云见,是祝照首次做的大胆之举,像是一次豪赌,赔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而豪赌对面可得的利益,值得她如此冲动付出。
被明云见放在床边,祝照躺在柔滑的被褥里,她望着明云见的双眼,他乌黑的发丝扫过自己的耳稍,祝照心中如雷鼓动,眼也不眨,软着声音道了句:“我也喜欢你。”
明云见轻声笑了笑,解开外衣扔到一旁,双手撑在祝照上方,目光于她的脸上流连。很奇怪,分明得一句回答,他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想要告知祝照自己的感情,可此时一声都难以发出。
明云见的一吻,轻轻地贴上了祝照的眼上,祝照睫毛颤动,合上了双眼,两手紧张地捏着身下被褥,抿着嘴,每一寸的呼吸都落在了明云见的心间。
其实有这句话就好了。
明云见的吻无比虔诚,像是对待一样易碎的珍贵之物,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微凉,贴着祝照的皮肤引起一阵颤栗,于是她的呼吸刹那停了,心脏的跳动却于这静谧的夜中分外清晰。
噗通、噗通……
一声比一声快。
他解开了祝照本就没系好的腰带,褪下自己的中衣,扯过轻纱床幔。
若要问明云见何时喜欢上祝照的,恐怕他自己也难有个准确的回答,但有一回他记得尤为清晰。那时冬雨刺骨,祝照于雨中捧了十几盆兰花,他就站在兰景阁外,头顶还撑着一把伞,伞外雨水如流,而祝照比冬日里的兰花还要娇弱,让人心有不忍,心有不舍,怦然心动。
恐怕便是那一日起,他再也不能将祝照看做孩子,眼前女子,与记忆中的小孩儿早已不同了。
于是情之所起,不得自控。
明云见的吻一如既往地带有霸道与侵夺,祝照的手被他拉上头顶,与他十指相握,指尖缠绕着不知是谁的发丝,而他的一切举动,都显得不急不躁,只是也不留任何叫人退缩的空隙。
祝照胆怯地用手勾着他的脖子,双眼微睁,眼中还有不可控制的泪水,分明心中不难过,还澎湃,可一股难以言喻流泪的冲动便是说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