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风麻木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在自己的脸上补妆。她手指在国内的社交软件上漫无目的地划着,忽然上方弹出了一条新闻推送。
是某个大人物的讣告。高危病重,在抢救室里抢救了两个月最后还是离开了世界。
梁风没有在意,轻轻地将这条新闻划出了视线。
远处connell在喊她:“好了吗?”
梁风收了手机:“来了。”
沈恪的追悼会被安排在十月末。
在此之前,贺忱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沈颐洲。
沈颐洲从伦敦匆匆忙忙赶回时,沈恪已不太能说话。
内脏严重出血,icu里一住就是两个多月。
病来得又猛又急,像是老天决意要把他带走。
贺忱一直陪着沈颐洲在icu忙碌,整整两个多月,沈颐洲几乎没睡。
偶尔夜半在椅子上休息一会,也常常会被疾步赶来的医生吵醒。
全国最好的医学团队,日夜不休地跟在沈恪的床前。
越到后面,沈颐洲越是沉默寡言。
贺忱偶尔在凌晨同他去医院外面吸烟,叫他回家休息休息。
他似是很久才反应过来,淡淡地笑一笑,不说话。
而后,重新走回医院。
十月初,沈恪终究是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沈颐洲站在他的病床前,看着他胸前因抢救而烧焦的淡淡痕迹,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主治医生和他确认,沈恪已经死亡,他才缓缓地抬起视线,看着医生,缓声道:“辛苦你了。”
贺忱跟着他走出医院,沈颐洲脸上毫无情绪,只叫他送自己回去。
而后,便长久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吃饭,也是正常吃饭。
沈恪死后的一切事务,他也都正常地处理。
贺忱叫他休息休息,沈颐洲也只短促地笑一笑,反问他:“有什么必要?”
而后,沈恪的追悼会他也一手办理。面色平静地和每个人讨论自己父亲的丧事,而后接受所有人的哀悼。
十月末,贺忱在沈恪的追悼会上再次见到了沈颐洲。
他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大厅的门口。
冷白的灯光打在他的脸颊上,有种苍白肃穆的错觉。
可他走上前去喊他“二叔”时,沈颐洲依旧能微微弯起嘴角,轻声道:“来了。”
他像是游离在外、像是感受不到。
贺忱握住他的手,只说了一句:“节哀。”
沈颐洲从善如流地应下:“好。”
麻木地站在这门口,接受每个人的“节哀。”
看着所有人鞠躬,而后,由他送上一束花。
从白天到晚上,他送走最后一个客人。
司机将他接回家问他晚上还用车吗,阿姨问他用没用过晚餐。
他统统摇摇头,缓步走回了卧室。
房门无声地关上,陷入彻底的黑暗。
听见那一声声的“节哀”、“节哀”、“节哀”。
沈颐洲倒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眼里却没有流出一滴泪。
悲哀吗?
或许。
伤心难过吗?
他不知道。
但沈颐洲却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拔的孤独之中。
箫琴已经不是他的母亲,沈恪再也不会出现,赵轻禾?那是箫琴的孩子。
空荡荡的屋子里,从前不是他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