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黛点点头,“毕竟……他们都那么喜欢太后……而且一旦知道了这件事,也就必然会知道他们的亲生母亲根本不是昭仪长公主……这对清泫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颜炽轻轻攥着她的手,无比温柔的追着她的眼睛,“的确,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很残忍,而且一旦真相公之于众,韩家的荣耀将付之一炬,他们两个也许就很难在天都城自处了。”
“可就算这样……王爷还是想要说出来是吗?”卓青黛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是。”颜炽冷静的回答道,“我想要说出来。”
“为什么?韩家对皇上已经没有威胁了,过不了多久,颜煜就会找到借口贬他出京的。”
颜炽摇头,“因为,还有很多受害者都在等这个真相。”
“受害者?”
“没错……”颜炽深吸了一口气,“被蒙在鼓里的不止有韩家兄妹,还有皇上……还有皇上那些莫名夭折的可怜孩子……还有昭仪长公主……也许还有阿嫁。”他不自觉的皱起眉头,“他们都应该知道真相。”
卓青黛怔住了,她的确没有顾忌到这些人的不幸……
“我……”她犹豫了,一时间耳红眼赤。
颜炽有些心疼的将她揉进怀里,“不用自责,这绝不是你的错,揭露真相固然残忍,但只有面对了血淋淋的真相,才能真正的放下。你想想,如果你是韩家兄妹中的任何一个,你会作何选择?”
是啊,如果是韩清泫,他会怎么选择呢?
卓青黛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因为她忽然得到了答案。
得到了证据,两个人就准备离开了,结果被柳如素叫住留下吃晚饭。
“以前人说嫁出去的姑娘就像泼出去的水,我本来还不信,现在……我信了,你看你嫁出去之后,回来陪我和你爹吃过几顿饭?倒是人家段琳琅,没事就来陪我,今天正好都在,一起吃过晚饭再走。”
卓青黛无奈的翻着白眼,听到段琳琅才挑了下眉,“琳琅来了?”
“是啊……我说你在这,人家还怕打扰到我们母女相聚呢,好不容易才让我给留下来的……你啊……是不是这身衣服给人家小姑娘骗惨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敬杯酒赔个不是!”
卓青黛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柳如素敲敲她的脑袋,“我可是你娘,什么不知道?行了……娘看的出来,琳琅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人家都不介意了,你还别扭什么?快过来吃饭!”
“哦……”卓青黛被柳如素扯着走,只好偏过头来对身后浅笑的颜炽无奈的眨眨眼,面对她娘亲,真是只有投降的份啊……
颜炽倒是没什么想法,反而感受到了作为旁观者的乐趣。
走至饭厅,段琳琅正在和丫鬟一起摆餐具,一见他们来了,忙挨个拜过。
柳如素扶起她来,笑着道,“都是一家人,还这么多礼数干什么?快坐下吃饭吧……”
段琳琅抬头偷瞄了卓青黛一眼,然后点点头,“嗯。”
看得出来,平日里段琳琅是很讨柳如素喜欢的,席间无论斟酒、聊天,礼数都恰到好处,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所以一顿饭下来也算其乐融融。
饭后,柳如素让卓青黛送段琳琅回去,颜炽没说什么,卓青黛自然也就没有推辞。
只是这一路,就有些尴尬了,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马车有些颠簸,他们又都喝了酒,段琳琅的脸颊浅红,大眼睛一眨一眨,极为惹人怜惜的样子,卓青黛不由得盯得出神……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偏偏喜欢她了呢?
忽然,手指一疼,她转头看去,原来是被颜炽揪住了。
她不由得笑出声来,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争风吃醋呢?
就看颜炽整个人都靠在马车上,半眯着眼睛盯着她,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不许看别人。
卓青黛便笑的更欢了。
段琳琅抿着唇撇过头去,可这马车就这么大,她的目光根本无处可躲。
那就随便说点什么吧……
“王爷和王妃不是回北境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咳……卓青黛立刻正经起来,“因为有些事情,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哦……”
眼看这天给聊死了,卓青黛赶紧想了个话题问,“对了,段临轩有没有寄信来?也不知道他在南疆怎么样?”
一说到弟弟,段琳琅显然提起了些精神,“寄过三封信来,他说南疆恢复的远比想象中还快,尤其是有邵公子在一旁帮他出主意,省了许多麻烦,而且……爹爹在南疆还是受百姓爱戴的,弟弟说南疆的百姓自发的为爹爹建了一座庙……我想爹爹若是泉下有知一定很开心吧,他虽然离开的,但是能以这样的方式继续保佑南疆,他应该……”
她忽的哽咽了,卓青黛刚想伸手去安慰,段琳琅便立刻收住了情绪,她笑道,“对了,我这里就揣着一封呢,王妃要看吗?”
她说着就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来,卓青黛原本是摆手说不用的,但是那信封一抽出来,卓青黛便注意到了上面的文字,竟然是南洋文。
她顺手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确实是南洋文。
“你们怎么会用南洋文来写信?”
“哦……因为弟弟害怕这信被不轨之人截去,所以我们就约定用南洋文写,毕竟大黎懂这种文字的人很少,所以比较安全,虽然这信中也没写什么太重要的事。”
段琳琅随意的解释着,卓青黛却惊讶极了,“你们竟然懂南洋文?”
段琳琅的脸色变了变,然后扯了个不自然的笑,“是……虽然很难以启齿,但我身上毕竟还流着一半南洋人的血,所以从小就学过南洋文字。”
卓青黛听着有些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妃不必介怀,琳琅明白。”
见她如此说,卓青黛也轻松了不少,忽然她想到一件事,不禁一喜,“哎?既然你看得懂南洋文,不如帮我翻译一封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