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敬尧惊得说不出话来,当年焚烧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不敢相信这狼头竟然是真的!
颜炽也面色难看,他虽然不清楚当年之事,但却清楚这一次,嫁祸卓将军的人是有备而来。
颜煜挥挥手,命人将火盆端下去,他在殿内绕了两圈,忍不住叹气。
“卓将军,朕也相信你没有理由刺杀,可现在证物摆在这里,你必须给朕一个交代。”
颜炽在一旁,轻轻地对卓敬尧摇了摇头,不管证据如何,他决不能认,也不能急。
卓敬尧扑通一声跪下来,伏地喊冤,“臣确实不知这狼头为何会重现人间,臣也没有做过刺杀世子一事,请皇上明察!”
“皇上。”颜炽也跪下来,“臣弟相信卓将军的为人,此事定有蹊跷。”
安刈和蔡煦默默互看了一眼,安刈也跪地道,“臣也相信卓将军是无辜的,请皇上明察。”
蔡煦笑了下,“安大人,寒王殿下为卓将军求情可以理解,毕竟王爷才娶了卓将军的爱女,你又因何相信将军是无辜的?难道是……忌惮炽烈军与卓家军的势力不成?”
……颜炽和卓敬尧心里一惊,这个蔡煦话里有话。
颜煜果然目色狠厉了几分,“蔡公公的意思是?”
蔡煦老歩蹒跚的踉跄跪地,“老奴哪里有什么意思,此案关系重大,老奴只是看见什么说什么而已,太后命老奴来殿前说明情况,老奴自然要由心而言。”
“蔡公公,你先起来吧。”
见皇上准他站起,立刻围上来两个小太监搀起蔡煦来。
蔡煦顺势咳了两下,“奴才在这宫中年头最久,对当年暗影之事也最为清楚,既然狼头重现,必是要仔细调查一番的。只是眼下的情况,是和亲公主和世子遇刺,此乃关乎两国关系的大事,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先稳住外部为重。至于内部的事,等送走了甸南王,皇上自然可以耐心处理。”
颜煜不自然的垂下眼,“辛苦母后为国忧思。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蔡煦思索道,“太后娘娘心系皇上,体恤皇上日理万机,只是进来身子不太好,不能亲自来看皇上,只能派老奴前来,可老奴愚钝嘴笨,就算心里想了法子,也是自觉不妥当的。”
“有什么办法,你且说来听听。”
蔡煦得令低声道,“依老奴愚见,此次关乎外联和亲一事,不如先给甸南王一个处理此事的态度,既然已经抓到了行刺之人,也知晓了幕后可能的指使之人,不如就先委屈了卓将军,等甸南人一走,再仔细调查也不急。”
颜煜眯眼,“怎么个委屈法?”
“刺杀和亲公主可不是小事,须得将幕后之人革职,定个问斩的日子。”蔡煦忽的一笑,“当然这只是个托词,甸南王也不可能真的在天都城一直等到卓将军人头落地,只要甸南王一走,再行查清,日后随便找个借口安抚一番,此事也就过去了。只要卓将军没有真的指使人刺杀,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行!”颜炽瞪着蔡煦,“卓家乃三朝重臣,岂由得你这样构陷!”
“王爷言重了,此法也只是权宜之计,难道卓将军不愿为了两国关系,做些牺牲吗?”
颜炽怒道,“若是要卓将军带兵上战场,他定无半个不字,但你现在以污名辱他,还要他甘心受之,蔡公公究竟是何居心?陛下,若朝臣们知道此事,是该觉得我大黎只重外部不重内臣,还是觉得天命皇权,待忠心臣子也不过如棋子一般?!”
“老八!”颜煜出口阻断他,脸面上有些挂不住,“朕待臣子岂会如棋子?你不得胡言!蔡公公不过是提了个权宜之计,卓将军都未恼怒,你倒是先鸣不平了,难道真是只顾你与卓家的结亲之谊,不顾大国安危吗?你心里可还装着朕,可还装着天下?”
颜炽冷哼一声,“臣弟心里有没有装着皇上,皇上竟然不知吗?”
颜煜哽住,颜炽千里奔袭,力保他登基,此份情谊,他没有忘,所以颜煜才格外珍惜这个弟弟,即便是颜炽偶尔放肆,偶尔冲撞,颜煜也从未真的介意,可现在当着众人的面,颜炽如此出言不逊,还是为了一个极有可能有罪的卓敬尧,颜煜心里有气。
“朕并没有质疑你的中心,只是你也太过放肆。”
“臣弟自小无人管束,放肆惯了,若皇上觉得不妥,臣弟明日就回北境去,免得惹皇上生气。”
“你!”颜煜气的手抖,但他也不能真的说什么重话出来,他忽的勾唇一笑,“你这个倔脾气,和母妃还真是像。”
听他忽然把母妃搬了出来,颜炽猛地抬头,目色里的柔情背后暗含悲痛,颜炽沉吟道,“若母妃在世,想必也不会希望陛下做这个选择吧。”
这下轮到颜煜瞠目了,他既知道颜炽的软肋,颜炽又怎会不知道他的……
蔡煦眼见着皇上快被说动,刚想开口,门口刘公公来报。
“禀陛下,甸南国主、绫罗公主和乾王殿下求见。”
第37章
长霄殿内顿时安静下来,颜煜啧了一声,“不是派人告诉老七先安抚住甸南王,明日再细说此事,怎么这会儿又全都跑来了?”
刘公公摇摇头表示不清楚,颜煜闭目心里一沉,“让他们进来吧。”
看来这行刺一事,无论如何都要在天亮之前有个交代了,颜煜在心里反复琢磨蔡煦的话,办法虽然对卓敬尧不公平,但至少可以把甸南这块烫手铁早日打发回去,可就像颜炽所说的,他若真的这样做了,难免会寒了大黎臣子们的心啊。
颜煜陷入两难,他初登基,根基尚不稳,一方面需要太后背后的朝臣们的支持,一方面也不能得罪唯一一个明确力保他登基,手握重兵的弟弟。本来卓敬尧与颜炽结亲,对颜煜是有力的,至少说明大黎有一半的战力愿意辅佐他,可偏偏出了这件事,他就是有心想保卓敬尧,也不能不顾大黎外部的压力,何况蔡煦已经将太后的意思说的极为明显了,他究竟要不要听……
还有一方面的考量就是刺杀事件背后的真相,暗影重现,若说和卓敬尧完全无任何关系,颜煜是不相信的,他反复的思考蔡煦对安刈说的那句话:难道是……忌惮炽烈军与卓家军的势力不成?
如果卓敬尧真有不轨之心……
颜煜不敢再想,他自懂事起就知这个皇位处境艰难,可等真的在皇位上坐下来,才明白一个国,只有高高在上的那个王,是最可悲的。
刘公公终于带人走了进来,甸南王面色不善,想是已经知道了刺杀的真相,那支箭确实是冲着绫罗公主去的,只是误杀了世子而已。
颜瞳跟在最后,面对颜煜的眼神拷问时,无奈的眨了眨,他哪拦得住这两人要进宫来讨要个说法,无辜,无辜极了。
“皇上,您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甸南王语气强横,颜煜已经料到了这样的情形,并不意外,他嘴上安抚着,已经抓到了刺客,一边在心里做最后的挣扎,要不要说出狼头图腾的事。
绫罗三两步走到那已经死了的黑衣人面前,蹲下身子去检查了一番,罢了她拍了拍两手,“皇上,绫罗有一事不明,这黑衣人行刺之后,仓惶逃窜,倒像是临时起意决定刺杀一样。但看他一身装扮,身上没留下任何一点可证身份的痕迹,又能瞒过今夜永安侯府周围的巡逻队,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手,明显是蓄谋已久。这就奇怪了,为何刺杀过程百密无一疏,却偏偏在逃跑路线上毫无准备?”
“……这……”颜煜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