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自当她是害羞,了然一笑道:“王妃不必害羞,这夫妻之事乃新婚必行之礼,您也不必过于紧张,等盖头一掀,红烛一吹,自然就懂了。”
卓青黛柔着声音含笑:“知道了……”
待婆子走后,喜房里只剩她一个,卓青黛果断的扯了盖头丢到一旁,自顾的打量起环境来。
这里应该就是颜炽平时的住所,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均落着印。
他的字倒是和他的人一样,棱角分明,极有风骨。只是太过硬板,没有温度。
卓青黛挑起书案上的一幅未完成画来,是北境雪原的景色。大片的留白,只简单勾勒几笔,便已是山川雪原,一望无际,境界悠远。
她忽的想起上一世,在皇上的书房里,也有这么一幅画,并未属印,内容不过比这幅里多了一匹疾驰的马。当时她还说,能画出这样画的人,内心该是何等的寂寞。
还想再看时,门外忽然吵闹起来,就听一个大剌剌的声音响起,“王爷!兄弟们来闹洞房啦!”
卓青黛一听,忙坐了回去,把盖头重新戴好,乖巧极了。
第5章
七七八八的脚步声一直蔓延到门口才停下。
“王爷,让我们看看新娘子吧!”
“就是!我们要看新娘子!”
“新娘子!新娘子!”
想来能如此随意放肆的,必是与颜炽一同出生入死的将士们。
这点她前世也有听闻,虽然颜炽手段狠辣,从没有俘虏能从他手里活下来,但对于自己的手下,他却是极其信任又护短的。
门外的起哄声此起彼伏,卓青黛心想,今天怕是免不了要闹上一闹了。
不过,闹了没一会儿声音便消了下去,许是给颜炽打发了。
卓青黛盖着盖头,只听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一人沉稳的脚步声,慢慢走近她,站定,许久未动。
卓青黛眼前一片红,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就道:“王爷?您该掀盖头了。”
刚说完,就觉腰上一紧,她被拉了起来,顺势跌进一个怀抱里。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卓青黛还是感觉到了,箍在自己腰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忍不住又叫了声王爷。
忽地眼前一亮,盖头被挑飞,一张俊脸赫然放大在自己眼前。
卓青黛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退,结果发现此刻自己正抵在床柱上,已无路可退。
而颜炽离她不过几寸,带着酒气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
一双墨瞳,直直的盯着她,极具侵略性。
他离得这样近,一言不发,嘴唇微微抿着,好像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起。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谁也没躲。
突然颜炽勾唇笑了下,倾倒众生,他收回眼神,慢慢歪身垂头,靠在了卓青黛的额前。
他笑道:“直至此刻,我也恐当是梦。”
这没来由的一句,叫卓青黛一下子慌了神。
她还是丝毫想不起前世与颜炽有什么情缘,可这语气中的痴缠,任谁都能听出情非一般来。
还未等她想明白,颜炽已经又重新恢复了镇定自若的模样,好像刚才的柔情,真的只是梦一场。
他忽的放开她,站离了几步,一身绣龙喜服衬得人格外好看,与那日雪中之人不同,此刻的颜炽,格外热烈,像能融化万物的炎阳,毫不收敛锋芒的照进卓青黛的眼里。
“有没有吃些东西?”
她点点头。
“被我吓到了?”
她摇摇头。
颜炽看上去心情不错,走到桌边坐下。
卓青黛下意识的就起身为他斟茶,要说这还是八年宫内生活给她留下的痕迹,以前看着皇上脸色过日子,以后怕不是要看着王爷脸色了。
颜炽接过杯子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明道:“你不必如此小心委屈,此后这寒王府,你说了算,该如何便如何。”
卓青黛淡淡一笑,决定装傻:“臣妾不觉委屈……并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颜炽喝了一口茶,眼睛看着她,慢悠悠的开了口。
“宣德二十一年,你七岁,卓将军送你入世家学堂,先生说你生性顽劣,你不服气,就一把火烧了人家的胡子眉毛,从此天都城内的学堂没一个敢收你的。”
“宣德二十三年,太师府寿宴,你随行而去,结果在太师府中与他小孙子大打出手,还把人踹进了池塘,大病一场。”
“宣德二十六年,你女扮男装逛花灯夜市,化名阿青,摘了户部侍郎家小女儿的心愿囊,结果被那姑娘赖上,那姑娘满天都城的找你,还为你患了相思病,直至去年才肯嫁人。”
卓青黛听着冷汗直冒,这些过往荒唐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幼时的确仗着父亲的声望,过于嚣张了些,但此时翻出这些旧账来,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