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什么留,你五妹妹胆子小,看不得什么全尸。”
“那您给五妹妹的猫,就那只霸道的要死的彦寻留个奴才。”大阿哥抱着康熙的腿连声说,“皇阿玛,别的不说了,宫里宫外谁能给五公主养猫,也就这么个东西了。咱死马当活马医啊,这不是朝中无人实在没得挑了么?您要是把这家伙给踹残了,咱元衿连个垫背的都没了。”
垫背的?什么鬼?
“垫什么?垫什么?去,叫老九来,他算得分,朕要亲自改,舜安彦刚吐过血,身子那栏往死里扣!”
说着,康熙还抬脚往前踹了几下,“真是气死朕了,狗东西,一点用都没有!”
大阿哥一边朝旁边使眼色,一边继续劝康熙:“皇阿玛,先让他滚回去面壁思过,您不是找我有大事吗?让这个讨人厌的赶紧先滚蛋。”
“也是。”康熙站直了身子,理理龙袍,抬手让舜安彦先滚。
舜安彦一滚远,大阿哥朝康熙作揖道歉:“皇阿玛,儿臣刚才无礼了。”
“不怪你,怪佟家那个孬种。”
康熙理了理袖子,顺了顺气飞的胡子。
大阿哥笑言:“皇阿玛前些日子还说看不上,还说儿臣们那样判是胡闹,怎么今儿倒逼起舜安彦来了。”
“老大,朕问你个心里话,你和元衿不如老四老五还有太子他们几个,你就按照一个普通兄长的心和朕论论。”
大阿哥弯腰说:“皇阿玛请讲。”
“你五妹妹选个什么人家你能放心?漠北那张奏章到的时候,你心里没点子心惊肉跳?”
大阿哥沉吟了片刻,那真是彻底心惊肉跳,顺带着对老父亲五体投地。
“皇阿玛说得对,想想都后怕,五妹妹最崇敬神童,儿臣与皇弟们当时的确心里都先想到了五妹妹。可,可五妹妹不能去啊,她从小多病多灾,我媳妇都知道,每年腊月前总是先往她那里送补品,开春时,宫里谁不是先盯着她不许她因着一点子热就脱外袄的!”
大阿哥比划了下,“五妹妹就是南城卖的那个糖人,好看归好看,一碰就碎啊,就漠北那个风,皇阿玛,儿臣是上过战场的,那风她只消吹那么一次,咱们就……咱们就……”
想想那场景,大阿哥眼泪都要下来了。
再想想他和元衿还不如其他兄弟,怪道老四老五连年都不好好过,赶着办蒙古的那两桩差事,他还在私下抱怨那两弟弟太要太爱出风头,原来他们心里是害怕,恨不得早点摆平那些蒙古人免生事端。
“明白了?诶,机灵点吧。你五妹妹主意这么大,这回她是说不愿意去漠北,要是下回碰上她愿意了,朕是拦不住的,到时候你们这些哥哥自个儿想办法吧。”
康熙虽然很欣慰那天元衿的明白,但事后想想又害怕了起来,他太了解也太了解自己。
若是元衿真的哭着来求他要嫁给那什么巴拜特穆尔,他肯定是挡不住会心软会点头的。
可他也太了解这个女儿,她的心性受得了那些内乱但娇气的身子绝对受不了。
后宫里没有比元衿更脆弱的孩子了。
他长叹一声,“朕都三天没睡好了,想想就头疼,把朝中内外适龄之人都看了一遍吧……”
大阿哥沉痛地接口:“无论怎么看,舜安彦都是上佳的选择。”
——这可是当年众皇子公主秉烛夜战的成果,虽然皇阿玛更老谋深算,但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大阿哥自信他们的群体智慧在这事上不会比皇阿玛差到哪里去。
“老大,你替朕给你的弟弟妹妹都传个信儿,趁元衿还愿意搭理舜安彦,帮着忙撮合撮合吧。”
康熙想着舜安彦那张不开窍的脸,已经在心里把他抽了十七八遍,可算明白了某些皇子福晋的阿玛在女儿被挑中的时候为什么到他跟前哭得老泪纵横。
那根本不是谢恩,那是女儿要嫁出去了心疼,来求皇家能把家里娇生惯养的姑奶奶照顾的好些的老父亲苦心。
“可是五妹妹一个姑娘家家的,咱们做哥哥的不能这么替她拿主意吧?要不儿臣找三妹妹四妹妹去?”
康熙又抬手抽人了,这次是打在了大阿哥的暖帽上,“胤褆啊,以后别光练武不读书了,这种事你怎么能直接和元衿说?你得去盯那个姓佟的!家里让人不顺心的,你们逼他清干净了,哄不好公主的地方,你们逼着他哄,送礼物不尽心的,你们替他尽心。”
大阿哥瞬间觉悟,“儿臣明白了,就是要改造这个姓佟的,让他变成个尽善尽美的额驸,能留在京城好好伺候五妹妹高兴!”
“对头!”
康熙拍拍他肩膀,“你回头去告诉老四老五,妹妹以后能不能好,就看他们这回了。反正朕就是一条,元衿要回头挑个蒙古的嫁,朕不送,他们自个儿去送,朕受不了那刺激。”
大阿哥当即接旨,保证自己会认真传达圣意。
康熙满意后,才与他商讨起正事来。
舜安彦没有回去,他沿着东二长街一路往前走,想先回南三所找彦寻。
他走的时候,那只猫还在床榻上打滚,满脸写着不高兴。
彦寻真的很像元衿,舜安彦想到这里低笑了下,像到连对居所的喜好都一样,这只生在南方长在畅春园的猫,据说每次来紫禁城小住都能郁闷的瘦两圈。
可惜平时太能吃,屁股实在太肥,瘦两圈也还是只肥猫。
哦不。
舜安彦想到这里赶紧打住,彦寻没有完全像元衿,他在心里先讨饶。
元大小姐美貌无双,身材绝佳,不会胖成那只猫的德行。
他立在宫道中央,抬手拜了拜。
放下手时,又突兀地笑了笑。
“干什么呢?傻模傻样的!”
元衿坐在东二长街的一个门槛上,眯着眼不满地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