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寻还是不动。
舜安彦也寻了过来,远远就看见元衿趴在假山旁,她的银红色披风顶着雨变成了晦暗的红色。
他走上前,也趴着拍拍手说:“猫,你出来,别闹了。”
彦寻“嗷”了一声,粗尾巴摔在泥坑里,掀起一串污水珠子打在舜安彦脸上。
“猫,脏的都丑了,灰不拉几的……”
他还没说完,彦寻调转身子,从假山下爬了出来,耷拉着尾巴走向舜安彦,靠近它时支起前爪身子一歪躺在他肩膀上。
舜安彦把它抱起来,对元衿说:“先找个地方洗这只猫。”
“去福君庙吧。”元衿白了他眼,“快走。”
他们匆匆去了福君庙,青山去后院的水井打了盆水,留二人蹲在正殿里洗猫。
彦寻和霜打的茄子一样忍舜安彦揉搓,泥水都擦干净后颓着脑袋迈着猫步爬到了元衿怀里,小脑袋往元衿胳膊肘里一搁,直接眯眼睡了过去。
元衿看看怀里的猫,没好气地说:“它都知道要生气。”
“我每天都在后悔买它。”舜安彦伸手戳戳彦寻的尾巴,它却一摇一摆把尾巴收了起来,偏是不让他摸,“得,你爱怎么怎么吧,以后你想怎么样我都不管你。”
元衿瞪他一眼,“你凭什么自己跑那么远。”
舜安彦看着气鼓鼓的元衿,还有婴儿肥的脸上残留着几滴的雨渍,其余的都是名为“谴责”的情绪。
他低头说:“公主,你不能去。”
“我知道!”元衿恶狠狠说,“我知道!就我这破身子,这种时候去巴黎,我会路上的!”
舜安彦弱弱地说:“您能不能别要死要活,今年没有生过病了。”
元衿轻哼了下,“我入秋就发凉,吃不了螃蟹。”
“再过几年,加点黄酒,少吃一个。”
元衿吸吸鼻子,“我胳膊细,举火奴举刀都撑不过一个时辰。”
“马场有位叫齐柱的师傅耐心极好,定力也强,等我走了,他会继续教你,先半年每日半个时辰,再往上加,没几年等十三四岁了,就能用了。”
元衿默了会儿,才说:“你倒想得周全。”
舜安彦心里五味杂陈,有些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鄢少爷,想说什么就说,别憋着。”
舜安彦眨眨眼,说:“我过不惯,不知道你作为公主如何,但我过不惯。继续待着,就是听她们给我指婚、升职,然后就熬到几十年后或许袭爵和我祖父一样。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给你养猫?因为这是所有能预见的事里,不太能预见的一桩事,这只猫脾气阴晴不定就和你差不多,每天还有些突发的事能做,别的,就真的没有了。”
“我想去欧洲看看qiang支,看看最好的技术,如果能就带些回来,这样一天天过下去,我总做了些有意义的事,对吧?”
元衿红了眼圈,明明很想骂他一顿,却骂不出来。
最终恨恨说了句:“真气人,我就不能选。”
舜安彦瞧见了她这样,从兜里掏出了帕子,想放下却见地上脏,最终解了荷包垫在地上推给她。
“时日还长。”
“长又有什么用,不还是一样。”
元衿嫌弃地把帕子推了开,“别假模假样的,我不需要。”
舜安彦只得把帕子手了回去。
“皇子都对你很好,要是以后缺什么你找慎兴永,反正现在你要什么,我也都让他们去找。”
“你闭嘴吧!”元衿打断了他问,“你去过巴黎吗?”
“两次,小时候去参加过一个比赛,后来出差去过一次。”
“我每年都去好几次。”元衿傲娇地抬头说了句,“以前就知道你死板没趣,果然啊,连巴黎都没专门玩过。”
“您什么时候能不骂我?”舜安彦突然抓到了个重点,“死板没趣?周钊说的?”
“你出差去巴黎鄢夫人要你带东西,你给忙忘了。”
“他怎么回事!”如果能穿回去,舜安彦一定要把这个小弟的嘴给捂上,“我当时忙得昏天黑地,她要的那些得跑遍半个巴黎,再说,我后来补了,补了好不好?”
“没诚意。”元衿摇摇彦寻,隔空依旧替鄢夫人指责他,“没上心。不是个东西。”
彦寻配合的在元衿怀里,翻了舜安彦一个白眼。
元衿逗逗它的肉脸蛋,抬眸问:“什么时候走?怎么走?”
“腊月初一,先到广州,从十三行坐船到暹罗,暹罗到印度,现在已经有东印度公司了,印度后看风向,走奥斯曼或者水路过好望角。”
说完,舜安彦又抬手做了个安心的手势,“传教士往来这条路线很多年,万岁爷会给我一封手诏,也会带些随从。”
“我担心你了吗?”元衿没好气地说,“走就走,我还得替你养猫。”
她抱着小猫站了起来,“记得走之前把猫的东西都搬来疏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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